身后,丁兰从袖里取出一个玉匣子递给身后一名衙役,衙役立马给瑞王呈了上去。</p>
瑞王打开玉匣,皱眉拿起那印满红唇的绸缎卷儿,却听于丹青道,“请先别拆封!”</p>
瑞王愣了愣,抬眼看她。</p>
于丹青道,“为防证物作假,我那日当着众人的面,让那嬷嬷把手帕裹进她衣裳撕成的绸缎里,缠好后在陈三小姐嘴上盖了几个章封印,请王爷先检查此物真实性,确定无虞后,再换个房间,重复方才的放蛇试验。”</p>
“用嘴盖章封印?”一直安静坐着的嘉亲王突然笑了一声,褶皱遍布的老眼射出两道精光,“本王可否一看?”</p>
瑞王看了看这个祖父辈的老宗长,颔首,亲自给他送了过去。</p>
嘉亲王手捧绸缎卷儿,仔细端详了一番,还给瑞王,抚着银白山羊胡点头,“妙哉!妙哉!如此封印,着实难以做假!”</p>
瑞王回主审席坐下,略一沉吟,吩咐,“传证人国舅府陈三小姐!”</p>
一名衙役应是,立马去了。</p>
更夫敲响四下时,两名衙役领着陈国舅和形容憔悴的陈三小姐进了大堂。</p>
陈国舅视线扫过堂内,看到堂中央椅子上开心吃着点心的陈皇后时,眼神一顿,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定了定神,在陈皇后身边驻足,朝瑞王拱拱手,扬起标准的应酬笑,“听闻王爷连夜审理大案,传小女作证,微臣担心小女,不请自来,还望王爷勿怪!”</p>
瑞王抱拳回以一礼,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国舅言重。本王传令媛,只是让她比对个唇印,无甚大事。”说罢,朝李夫人那看了一眼。</p>
陈国舅会意,含笑点点头,领着陈三小姐去了李夫人边上,安静候着。</p>
瑞王一挥手,一名衙役立马拿出早已备好的干净绸缎卷儿,送到陈三小姐面前,让她印了五六个唇印,然后又给瑞王呈了去。</p>
瑞王仔细比对了一番,点点头,把众人领进了二堂,如先前一般,继续放蛇。</p>
许是玉匣子密封性极好,国舅夫人手帕上的气味还未全散,那两条蛇一得自由便朝那破烂手帕冲。</p>
老刘见状,忙不迭把蛇抓了回来。</p>
陈三小姐视线紧随那两条蛇,见它们入了老刘的手,突然惊叫一声,神情狂乱的直往后退,“娘!娘——”</p>
太恐怖了!</p>
太恐怖了!</p>
日日夜夜缠绕她的那一幕又发生了!</p>
娘又要被蛇——</p>
“带她出去!”于丹青转头见到她几近崩溃的神态,立马沉声吩咐。</p>
陈国舅愣了下,心头怒火瞬间爆发,朝她怒喝,“为何?”</p>
永寿园内统共只死两人,他和李尚书两位家主都已经明确表态不予追究了,她于丹青一个外人在这多什么事!</p>
不就是想坑害皇后吗?!</p>
皇后已经疯了,她还有什么好坑害的?还有什么气没消?</p>
想此,立马又脱口喝道,“你就如此容不得人?!小女孩害怕,叫几声还得撵她出去?”</p>
老刘被陈国舅惊住,一时间忘了收蛇进笼,就那么一手擒住一条,不解的看看他,再看看于丹青,却觉手上一痛,身边响起陈三小姐凄厉绝望的尖叫声,“滚啊!滚!”</p>
一条蛇溜出老刘的手,立马又呲溜呲溜朝那破手帕爬。</p>
眼见陈三小姐又要拍打老刘另一只手,试图拍掉那可怕的蛇,而老刘还迷迷愣愣的低头看着自己那只空手,于丹青再次沉声喝,“老刘!抓蛇!”</p>
老刘被惊醒,总算反应过来,推开尖叫不止的陈三小姐便朝那蛇跑去。</p>
陈三小姐被推得一个趔趄,幸而陈国舅及时扶住了她,才免于摔到地上,陈国舅登时怒火滔天,拥紧陈三小姐便朝于丹青大吼,“你看不见她受惊了?!”</p>
于丹青面色清寒,抬脚往大堂出,“你想把她逼疯,就尽管让她在此边看边回忆。”</p>
陈国舅愣住,直到于丹青从门口消失后,才似有所悟,皱眉看了看怀里惊恐颤抖,泪如雨下的女儿,深吸一口气,讪讪看向瑞王,“作完证了?”</p>
瑞王点头,“二位请回。”</p>
陈国舅朝嘉亲王略一颔首,便半拥半拖的把陈三小姐带了出去。</p>
老刘收好蛇,拎着铁笼告了退,瑞王等人也回了大堂,各自归位。</p>
于丹青起身,对瑞王道,“当日诸位宾客侍卫皆听清楚了,这手帕是国舅夫人新做的,并未经过何人之手,也未沾染任何异物。而据禁军们提供的证词来看,蛇群攻击国舅夫人时,重点在于她的手,还有她经常拿在手里的手帕,以及偶尔用手帕遮掩擦拭的脸。可见,吸引蛇疯狂啃噬的,正是她的手。再综合一系列罪证来看,案件至此,已经十分明了,的确就是母后意图用致辞和胡蜂毒害我,却让数百无辜之人丧命负伤!望王爷明断!”</p>
瑞王看了眼下面愁眉苦脸的福万全,道,“仅是这些,只能证明苏姑姑等人有嫌疑,如何得知,栗姑姑血书属实?如何确定苏姑姑不是被人劫走,房间木盒不是被人栽赃?”凌厉的目光转向垂首静坐的刘贤妃,盯着她看了半晌,续道,“又如何确定,当日与贤妃娘娘交接的是皇后本人,而非有心人刻意乔装陷害?”</p>
这话说得——</p>
于丹青只觉心口巨浪滚滚,冷笑出声,“你若质疑栗姑姑血书遗信,不妨告诉栗姑姑,有人冒着天下之大不讳在她死后用她的贴身手帕和指尖血写了封假信,污蔑她。倘若此言属实,栗姑姑遭了如此弥天大冤,定会气得从棺材头爬出来。而若她没爬出来,可见,她没觉得冤枉,因为那信就是她写的。”</p>
瑞王愣了愣,一拍惊堂木,“荒谬!”</p>
于丹青慢条斯理坐回椅子,“王爷既知荒谬一词,又何必说些荒谬之话?人证物证摆在眼前,你何必再找其他理由?永寿园是何地方,岂是一般人能随意操控安排?那猛虎雄狮,成百上千条毒蛇,又岂是寻常人敢做主偷放出野生园,提前藏匿于靖康院?何人敢在宫内冒充母后?贤妃与母后相熟一二十年,她还能分辨不出母后的真假?”</p>
福万全干笑了几声,苦哈哈的望着于丹青,“娘娘,说不定就是哪个奴才生了歹心,恶意挑拨您和皇后娘娘的关系呢?”</p>
他是千方百计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这太子妃倒好,非得把皇后的罪坐实!</p>
他就纳闷了,她难道就想不通,毁了皇后的脸面,于她太子妃绝对弊大于利?</p>
于丹青失笑,凉薄看他,“从皇宫到行宫,从致辞到胡蜂到猛兽到刺客,哪个奴才有如此通天本领?”</p>
福万全朝她摇了摇头,眼里哀求意味明显,“或许,就是那苏姑姑呢?这不,苏姑姑带着人逃了,一直没找着吗?或许她就是做贼心虚,怕事情暴露,先逃了!”</p>
于丹青轻笑,“苏姑姑?她若有此能耐策动如此规模的谋杀,又岂会蠢到把证据留在自己屋里,等着大家去搜?”</p>
“这——”福万全顿时哑然。</p>
瑞王道,“照你说来,皇后为何不让苏姑姑把木盒毁尸灭迹?”</p>
于丹青看了眼乖巧坐着喝羊奶的陈皇后,“莫非,母后玩心大起,准备留着下次再用?”</p>
瑞王一噎,无言的看着曾经母仪天下,如今仿若三岁孩童的女子,眼神一闪,转向于丹青,“但凡蓄谋毒杀,总有动机。皇后何来害你的动机?”</p>
话落,唐夫人突然急促的喘了一声。</p>
众人循声看去,唐夫人正赤红着双眼狠狠瞪着陈皇后。</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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