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莫鱼接过茶杯就喝,宋七一直在等张莫鱼喝完茶给他解答,但是他手里那杯茶好像永远都喝不完似的。宋七伸长了脖子一边盼着,一边看向张太直和秦氏,秦氏却只看向张太直,张太直却摸着胡子缄默不语,也在欣赏张莫鱼喝茶。
等张莫鱼一口气将整杯茶都喝完,才伸出一根手指像是要讲解刚刚的问题关键。然后宋七也将头凑得更近,只见张莫鱼终于张嘴。
“嗝———”他打了一个长长的茶嗝,一口气喷到了宋七的脸上,宋七现在不想知道也知道了,张莫鱼早饭吃的是咸菜萝卜干配烧饼。
张太直立刻咳嗽了几下,他沉默有沉默的道理,咳嗽自然也有咳嗽的道理。
张莫鱼也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于是立刻又恢复刚刚说书一样的浮夸演技,“宋七少啊,你知道他为什么被婚吗?”
宋七少刚从那股恶心劲里缓过来,还是文雅地问道,“为何?”
张莫鱼刚想张大嘴,张太直就白了他一眼,示意他不可再胡闹作弄宋七,于是他立刻又合上了嘴巴,改为长长叹了一口气,张莫鱼毕竟正当青年,肺活量相当不错,这口气也是相当地长。
“诶——————”
等他叹完这口气,春天已经到了秋天,曾经的沧海变成了桑田,梁上的燕子已经繁衍了数十代,人类已经反向进化成了猿人,连太阳都从超新星衰老成了白矮星。
宋七只觉得头上白头发都等出了两根,他觉得要是有个猪尿泡能接住张莫鱼的嘴,大概能吹出一个八仙桌大小的气球来。
“事情是这个样子滴,我乃是个庸碌之人,父亲看不上我,所以想给我妹妹招赘顶门楣。龙四当初千好万好,可偏偏是龙家的人,所以这事情就啪——黄了。”张莫鱼一边说还一边响亮地拍了一下手掌,把秦氏耳朵震了一下。
“所以你发现问题关键了吗?现在不是嫌弃你的个人条件,而是咱们两家要求和条件匹配不上啊!”张莫鱼一脸真诚地对宋七感慨道,好像真的在对他说什么推心置腹的真心话。
宋七将信将疑地望向张太直,张太直默不作声地点了两下头表示肯定。
宋七听后像是得了一块拼图,正好拼上了那日遇到龙四的一些困惑,但又觉得还是缺了哪个角。
他沉声对张太直说道,“令郎虽然……欠了些稳重,但晒盐之事已证明了他很有潜质,假若日后我一直在旁相助,未尝不能作出一番事业来,闻歌小姐也不必辛苦顶门楣了,这样岂不是两全其美?”
张莫鱼一听,好家伙,宋七这是主动敞开了肩膀把他这个大舅子往肩上扛啊!要不是之前那次见面印象实属太差,他简直都要被这种男人味十足的话给感动到了。虽然他知道只要做了宋家的姻亲,日子都过得相当不错,毕竟树大好乘凉,但主动说出口的感觉着实不太一样,这是在主动说:舅子别担心,宋七罩着你。
没想到张太直却打碎了张莫鱼的舅子梦,他眯着眼睛看向宋七少,摸着胡子说道,“我这儿子终究是烂泥扶不上墙,只怕是白费了你一番心意。而且顶门楣只是其中一条。还有一条……别人家也许重男轻女,可我们家偏要重女轻男,闻歌乃是我的心头肉,我舍不得她外嫁以后长年见不到她,更舍不得她在外受气,宋家乃是钟鸣鼎食的大家族,人情关系复杂,我这女儿自小小门小户长大,理不清这等关系的,只怕要白白拖累你。”
宋七掴掌道,语调高昂起来,像是很高兴,“原来如此,说句心里话,我也烦死了宋家那些乌压压的人头,一直打算等我成婚后搬出去住,既然世伯想日日见到女儿,我就搬到松港来住,嗯……就在张府隔壁买下一块地新修一座宅院,两府庭院打通一扇小门。以后两家更胜一家亲厚,如何?”
秦氏听了,简直见到女儿每日穿过庭院小门来看自己,心里暖浪一阵高似一阵。原本她中意龙四就是因为两家相熟,龙夫人又很喜欢闻歌,嫁过去规矩轻,龙四又性子好,闻歌想常回来看她定是做得到的。现在宋七这一套方案,简直更胜过龙四情形百倍,宋七是孤儿,公婆俱无,家中又当家做主,不用担心女儿受气,人才又是如此杰出,在外风光无限。除了那眼疾,简直就是天生的完美女婿。
秦氏偷摸在桌下踢张太直的脚,又给他使眼色,想叫他松口,张太直却一点都不理她。对宋七客气地微笑道,“我当给龙四说了两个条件给他选,可他一条都做不到,所以只能作罢。若我现在轻易将女儿许你,外人岂不是要以为张太直是趋炎附势之人,拒了龙四原来只是为了钓更厉害的金龟婿?青禾虽远胜于居山野,但不代表我就要重宋而轻龙,给龙四什么要求,一样开给你,能行便行,不行就罢。”
宋七边听边点头,伸手做“请”的手势,“世伯但说无妨,是哪两个要求?小侄也许可以一试。”
张太直起身背过众人,在厅内走了两步,走到第三步回头对宋七说道,“第一,拿出你一半的家产作为聘礼,但我女儿无任何陪嫁。第二,你入赘来我张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