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韩老板对红叶行了一个大礼,“贵人眼界不凡,不知是否与大秦皇室有来往?”
红叶身子未动,只是眯眼而笑,“没有。”
韩老板却没有起身,双手做拱桥高举过顶,只能看到一个红宝石戒指在前侧,“能把玩过墨烟冻石的茶壶,我知贵人必定出身非凡,韩某愿意将此三件珍宝奉上,若贵人在这店里还有任何看得上的物件,韩某愿双手奉上。只求贵人能为韩家在宋七少面前说个情。”
张莫鱼看到这年轻的老板竟然忽然行此大礼,很是惊讶。“韩家是得罪宋七少了吗?”
韩老板见这男子像是很好说话,若求情一番可能大有希望,“韩家……家门不幸,出了一个歹毒的妇人,与宋七少结了仇,叶家已经放了话,要斗垮韩家。”
张莫鱼有些迷糊,“这怎么又牵扯到叶家了?叶家……是不是叶郎他们家?”
韩老板点头,“正是,叶家本就是宋家的姻亲,而且这次宋七少来松港寻一门亲事,叶家想极力争取,这次定要拿韩家祭旗来表忠心。我也许凭着祖父在宣慰司从前任职,总有几个旧交情,也许还有可以转圜的余地,毕竟父亲还有员外郎的身份,是官。宋家和叶家生意再大,到底是民,民到底不该与官斗……可如果宋七少当真能与大秦皇室搭上话,那韩家真的是必死无疑……”
张莫鱼叹气道,“那你是太天真,宋家和叶家生意做得那么大,搞不定宣慰司,那早就被宣慰司搞定了。你没听过‘宋在河边煮茶饭‘吗?漕运粮食茶叶这么大的生意,没有官商勾结怎么做得成啊?没脑子啊你。”
红叶听到官商勾结四个字,皱了一下眉头,瞟了一眼张莫鱼。
那韩老板继续倒苦水,“如今韩家的当铺、米铺、绸缎庄每日都有人来捣乱,田产除了南方平庆老家的祖田,也是被断了上流水源,禾苗全数枯死……父亲也一病不起,我弟弟本想卖掉两个铺面先渡过这阵子,叶郎听了消息亲自登门说要买,但却只肯出四成的价钱,我弟弟如林亲自赶了他出去,结果联系了其他几个卖主,居然都只肯出两成的价钱。”
那韩老板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愤慨,连连摇头,那一把风骚的头发不知不觉掉到了身后,露出了脖子上一大片被烫伤的疤痕。
红叶像无事发生一样。张莫鱼见到那狰狞的红色皮肤,不自觉地害怕,赶忙把头转向一边。他想到韩老板的话,拍桌大怒,“这个叶郎,怎么一天到晚做缺德事,就没个消停。”随后他又忽然顿住,忍不住思考起来,“等下,你们韩家的产业也不得了啊……”
那韩老板叹气,“子孙不孝,没想到祖父辛苦一生攒下的几分家当,就要在我辈中殆尽了。”
张莫鱼脖子往后一缩,叹了一口气道,“看来你祖父当官的时候也捞了不少啊……”
红叶忽然开口,“韩家的长子不是韩如林吗?,他何时又多出来一个兄长?”
那韩老板这才发现自己脖子和脸上的烫伤疤痕露了出来,赶忙把头发重新摆好,“我因为自小性格闲散,爱斗鸡走狗,也不爱读书,光这面容就要吓坏多少人了,实在是难顶门楣。所以十六岁就分了家产,从家谱中分出去了。”
红叶点点头,轻描淡写地说,“那此事与你并无关系……叶家不会动你的。”
那韩老板却摇头,“可打断骨头连着筋……若贵人能为我韩家转圜一二……”
没等他说完,红叶就斩钉截铁地说道,“不能。我只是个普通女子,爱莫能助。”
韩老板立刻又用渴望的眼神盯着张莫鱼,心想他刚刚拍桌骂叶郎,也许早就看不惯叶家。
张莫鱼看到那目光,觉得自己浑身被火烧一样难受,他受不起这些礼,也担不起这个期望。“别看我,我比她还要普通呢。”
韩老板呆住,过了好久长叹一口气,“那两位慢坐,我先去后院看劈好了没有。”说罢转身离去,张莫鱼看到他转身以后在擦脸上的眼泪。
张莫鱼感慨道,“这韩如圭真是为人至孝啊……”
红叶歪头看向张莫鱼,“你怎么知道人家叫韩如圭,人家门口还挂了牌子写他名字吗?”
张莫鱼故作神秘,“那当然没写,但你问他是不是,一准没错。”
红叶看向那两副联,“就因为这店叫做宝圭阁,人家弟弟叫韩如林是吧?”
张莫鱼依旧故作神秘地摇头。他看着桌上三个扁木盒,说道,“这韩老板倒是对我们放心,这么三件珍品就放在桌上,也不怕我们顺走了。”
红叶小心举起两块墨烟冻石左看右看,一面说道,“这门口一直站着两个伙计看着几筐原石呢。你要是敢动坏心思,那吃不了兜着走。”
张莫鱼往外看去,果然有两个伙计,他回头问红叶,“他们店里那么多人,那就我一个男人陪着你,你不怕这是黑店,强买强卖,把你当肥羊吗?”
红叶摇头,“他们不敢,我也不许。”
张莫鱼抿了下嘴,“你不是说你只是普通女子吗?这会像个神仙一样法力无边了?”
红叶忍笑说道,“我是普通女子不假,可这些不过是蝼蚁,我有什么好怕的。”
张莫鱼摸着下巴,语气深沉地说,“姜老板,我没想到你不但偷师于我,还把说话的本事练得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韩老板的声音,从后院传来,“恭喜二位,这一刀开了盖子是正阳绿,还是满绿。。”
随后那个叫阿灯的伙计捧着石头随着韩老板到大堂来。那石头像是一个黑皮瓜,一个虎口大小的顶盖被掀开,里面是满满碧绿色,如湖水一般莹润。
韩老板大喜道,“现在这块石头可值六百金。”
张莫鱼问道,“是不是石头还给你,你不但一千金道票退还,还要贴二百八十金?”
韩老板点头,“正是。”
张莫鱼掴掌道,“这赌石果然刺激。只是一刀,就几乎翻了倍。”
韩老板笑道,“恭喜贵人,只一刀就涨了那么多。”
红叶凝视着那个瓜般大小的石头上开出的一汪翠绿,问道,“那如果当中劈开还是满绿,指多少?”
韩老板看看那石头,想了一会道,“那至少能出三只满绿的镯子,价值一千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