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港与松都这两座城市,乃是整个新罗都引以为傲的一对明珠。
松都是新罗的政治中心,繁华显贵自是不必多说,但松港也不遑多让,放眼天下,也是数得上来的港口城市,仅次于大秦的海都和大梁的桑都。
只要你有钱,在松港就没有买不到的,南至婆洲的千年沉香木,北至罗刹国的成年活金雕,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你买不到。
张莫鱼捏着一包没吃完的蜜饯,就在这松港的市集逛着。他觉得这蜜饯实在是难吃,但这毕竟是贵如黄金的糖腌制而成,再难吃也舍不得扔,还是带回去给厨房泡酒或者做个菜吧。
他现在只想看看市集有没有卖水果的,好吃了来洗一洗嘴巴的苦味,解解馋。
“甘豆汤————甘豆汤——清甜止渴,舒心健脾。各位贵人来一来看一看了啊!”
张莫鱼顺着叫卖声走过去,只看到是一家小摊,一位老板正在热情的招徕生意。
他上前去赶紧去买一碗。拿过来一看,就是两片甘草和几颗煮烂了的黑豆的汤,他还以为是什么绿豆汤之类的甜品呢,但买都买了,还是喝吧。
正要低头喝,忽然背后撞过来一个人,整碗甘豆汤泼在了张莫鱼的脸上衣服上,简直就是用汤洗了把脸。
“对不起——”
今天本就心情不好,居然还有这么倒霉的事情!刚抬头,那人却已经跑了。张莫鱼叫了几声,可那人影已经消失在人海中。
张莫鱼憋了一肚子火,却无可奈何,只好问老板借了一块手巾稍微擦了一下,自认晦气,又把碗递给老板,再来一碗汤,先解渴再说。
刚把碗举起来,正要灌下,又有一个黑影猛冲了过来,好歹不歹张莫鱼刚擦干的脸和衣服又是一顿遭殃,一口汤还呛到了喉咙里,碗直接被甩飞在了地上,滴溜溜在地上滚了两圈。
只看到前面那个身影跟他连连道歉,他觉得这声音有点耳熟,擦干了眼睛上的汤后,发现竟然是一个熟人,就是之前跟叶郎一起吃过饭的那个圆脸书生曲宴。
曲宴也认出了张莫鱼,“张公子,这么巧是你!我还有急事,汤的事情我回头再跟你赔罪!对不住对不对!”说罢就急匆匆得跑了,像是在追赶什么人。
刚等他反应过来,“诶——”的拦人声音还没来得及传过去,曲宴就已经消失在眼前。
张莫鱼气得狠狠拍了一下桌子站起来,正待发作,只觉得手心先是一麻,接着一股剧痛自掌心传来,他看着通红肿胀的手掌大骂道:今天到底是什么日子!我真是出门掉进了炭窑里———倒煤(倒霉),怎么那么晦气!”
老板倒是很会做人,走过去自己捡起碗,“客官莫气,今天确实是个不一样的日子,据说松港来了一位小神仙,今日要在合欢观景台表演化蝶。您要不去看看,听说可神了,说不定您一看心情就好了。”
“化蝶是什么?”无聊已久的张莫鱼顿时被勾起了好奇心,怒气暂消,一边擦脸一边问道。
老板笑道,“据说他用一张纸能撕出蝴蝶,还能真的让蝴蝶飞起来,变成真蝴蝶。”
张莫鱼一脸失望道,“我还当什么呢,不就是个变戏法吗,我当什么稀罕玩意儿。”
老板笑道,“那怎么能一样,那可是小神仙,据说他是天上来的羽化仙子,因为龙王看上了他,他贞烈不从,逃到凡间来,每次龙王看到他表演化蝶,就要下雨唤他回去。”
张莫鱼浑身一抖,听得鸡皮疙瘩四起,下嘴唇咧得整排下牙都叫人看见了。
“这故事也编的太肉麻了,谁想出来的!”
老板也只是微笑,“我先前也不信,可我有一个亲戚是出海打渔的,就看天出海吃饭,他说这个羽化仙真灵,求雨一求一个准,特别神。”
张莫鱼皱眉摇头,心却想,这人大概是有什么预测天气的独家秘方,再配合点夸张的表演效果吧。反正去闲来无事,倒也不妨去看看热闹。
张莫鱼便问老板,“这合欢景台在哪里啊?”
老板道,“就在那大港口附近的合欢楼前面,那里原来是唱戏的台子,后来大秦人来了不让唱了,就拆了改成观景台了,不过很多南来北往的手艺人,也都喜欢去那里表演讨口饭吃,那观景台又高又气派,租金也便宜,就是没顶棚,只有海做个背景了。”
张莫鱼心想,那不是很像天桥底下卖艺的吗?但是听着倒是有点儿意思,于是谢过了老板,决定去那里亲自看一看。
路过大码头,张莫鱼看到好多码头工人都在卸货,个个汗流浃背,卸货下来都是一个个木桶。
码头上的味道很杂,有咸咸的海水味、鱼腥味、工人们的汗臭味还有泡久的木头散发出的朽木的味道,但即便那么多混杂的味道,空气中还是有着一股挥散不去的甜味。
整个码头都参杂着被这种甜味,张莫鱼远远就闻到了,他都不用猜就知道那是新罗的第一批盐船回来了,散发着甜丝丝气味的木桶里应该就是从尾夏换运来的柘浆了。
张莫鱼叹了一口气,他又想起了自己晒盐的事情,想起小孩子为盐肤果打架,气愤却又无可奈何。
他只好继续往前走。前面果然有一座高楼,十分气派,这大约就是合欢楼了。张莫鱼到了这个世界,可有日子没见过高楼了,这楼竟然足有五层之高,他听说在新罗,三层以上的建筑除了庙里的塔,也只有龙家的技术造的出,想来这也是以前龙家造的楼。
他上次陪龙四来港口市场他光图舒服在马车上睡觉了,否则这么气派的楼,他肯定有印象。
再往前走了一段,真的有一个超大的观景台,白条石砌成的大台子,蓝天大海连成一片青蓝色,正好做了一块天然的幕布,十分气派。台上已经拉起来一块巨大的黑色幕布,左右上方也都被拉起了顶,像个黑色的没有玻璃的巨大电视机,上面还有几面屏风,大概是是给表演者的一个遮挡或者背景。
这观景台下已经围满了前来看戏的看客,人头攒动好不热闹。张莫鱼在人群中挤着,他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上次这种人挤人还是上辈子坐早高峰地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