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莫鱼又问，“那你开垦梯田的那些劳力是从哪里来的？”
龙四回答，“我找了些以前是龙家码头上的脚夫，一开始我还是用脚夫的工钱雇佣他们来种田，也在山上给他们建了安居的村落，梯田的亩产虽然只有平地田的八成，但只要分配得当，大家不但能吃饱，还能有结余，并不比做脚夫差！”
张莫鱼摇头，“人是你雇的，山大概率也是你家的，连安居的房子也是你安排的，他们并不是真正的农民，他们还是你家的脚夫，只是搬货换成了种田，但你的粮食并不赚钱，你只是在做乌托邦实验罢了，这是一个过于理想的链条。对新罗的粮食问题也不过是杯水车薪，新罗没有那么多有闲钱的龙家四公子，也没有那么多适合开垦的山来种田。”
龙四没听懂什么是乌托邦，但总体理解了对方的意思，便反问，“那你认为应当如何呢？”
张莫鱼思忖良久，“没有办法，还没有进行科技升级，新罗的种子都太差了，上次我路过郊野，田里的白菜居然只能长到拳头那么大，这种条件下再努力也没用，只要年景不好或者航运不同，就一定会有很多人饿死。”
张闻歌问，“白菜不是拳头大小该是多大？”
张莫鱼比划了一下上辈子世界的白菜，一整颗白菜长完应该是这么大。
龙四和闻歌都瞪大了眼睛，“这怎么可能呢？”
张莫鱼说，“这怎么不可能？只要一直筛选个大的菜种进行培育，就种出这样的白菜来，我们吃的粮食最早也是从野草里选出来培养的，其实别说白菜，鸡种培育得好，小鸡破壳45天就能变成5斤的肉鸡。”
龙四和闻歌都觉得难以置信，但龙四并不死心，“那你知道方法吗？”
张莫鱼摇头，“我们这个时代并不可能实现，但可以试着放这个方向去做，育种的效果远比开垦山田来得有效果。但你做这件事危险性很大。”
龙四问：“有什么危险？”
张莫鱼回答道，“眼下新罗四成的粮食田和全部的内河漕运都被宋家把持，倘若育种成功，产量爆发，一定会引起宋家的不满，他们现在已经能躺着赚钱了，年景不好的时候，他们还能靠借粮食的机会多搜刮土地，你开垦山田本就是无用功，他们自然懒得管你，可你一旦育种成功那便是杀身之祸……”
龙四却不以为意，只是激动，“可是如果真能育种成功，这是造福天下是事情！天下再也不会有饥民了！难道不值得去做吗？”
张莫鱼依旧摇头，用满不在乎的表情喝了一口茶，“想太多，世上之事，不患寡而患不均，即便是我见过的那个45天速成鸡的国家，也是有饿死的流民的。”
张闻歌歪着头，“你什么时候离开过新罗？你见过哪个国家了？”
张莫鱼邪魅一笑狡辩道，“其实是蒲言子大师告诉我的，他云游四方见多识广朋友多。”
龙四已经听大白菜和速成鸡的故事入了迷，依旧追问道，“那那个国家叫什么名字呢？”
张莫鱼故作神秘微笑道，“此国名叫阿梅利卡。”
闻歌细细听在了心里，嘴上却微笑摇头，还劝龙四不要放在心上，一切都是因为兄长跟蒲言子拜师，就特别爱编故事胡说。
此时画舫已经到了一处三角洲，只见岸上芳草鲜美，还有好多桑葚树，上有乌黑点点的果实，闻歌叫张莫鱼去岸上采些桑葚来，她十分想吃。张莫鱼十分不乐意，龙四却跃跃欲试。
张莫鱼说，“阿船哥哥要表现，你就让他去，干嘛要使唤我？”
张闻歌笑道，“一舟他自小不会爬树，你爬树比较有经验，一爬大半天都能不嫌累，能者多劳还是你去。”
张莫鱼知道这是闻歌在有意嘲讽自己，但龙四却是身份尊贵的客人，确实还是自己这个超大瓦的电灯泡适合去采桑葚。
他上了三角洲爬树采桑葚，采着采着采了一大堆，采完却却发现画舫开走了，他远远看去只看到闻歌放下了画舫的帘子。
张莫鱼真是气得要死，他本来还觉得自己前阵子色欲熏心，现在看看所谓这个懂事的妹妹跟自己也没什么两样么，一见了帅哥也是浑身都酥掉了，他气得爬下了树，赤脚坐在桑树下吃桑葚，可桑葚这种果子实在是没个准，一口甜一口淡一口辣的，吃得张莫鱼一身的紫色浆水，还舌头酥麻。
直到他吃得舌头麻得都说不了话了，才见那画舫又慢慢驶过来。
他在溪边洗了手，却不忘用衣襟兜起了剩下的一大堆桑葚上了船。
只见得龙四面色微红，低头不语，闻歌却是一脸自在得意。
张莫鱼心想，好家伙，没想到我妹妹还是个女流氓，一定是把人家给调戏了，真有出息。
他脸上却故作生气，“你们刚干嘛去了？我就这么招人烦么？”
张闻歌兴冲冲的拿起两个桑葚，一个递给龙四，一个自己放进了嘴里，然后一皱眉，“这怎么是辣的？”
龙四拿起桑葚吃下，道，“我这个是甜的！”
张莫鱼故弄玄虚，“这桑葚有灵性的，遇到斯文俊雅的人吃了就是甜的，遇到性子泼辣的人吃了就是辣的。”
张闻歌气道，“那你吃的每个都是甜的吗？”
张莫鱼理直气壮的说，“没错，每一个都甜蜜蜜的。”
此时船家催促天色不早，要回程了，叫三人快去坐好莫要随意走动，三人也觉得有些疲乏，便去软榻上一字排开闭目养神。
当中张莫鱼悄咪咪睁开眼睛偷窥，却见妹妹已经睡熟，头已经歪到了一边，正好依靠着龙四，龙四却未睡，只是默默深情盯着闻歌的睡脸。
张莫鱼摇摇头，吗的长那么帅，居然还是个纯情小处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