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松应该是洞察到了林祥的意图,趁着林祥在机关房里制造乱象的时候,他也同时溜到何冲房间杀死了林峰,造成了大盗同时出现在两地做案的假象,让人误以为大盗还有帮手,把事情搅得更加复杂。
之后林松又袭击苏胜盗走了五色琉璃珠,他没杀死苏胜而是选择下毒,恐怕也是想分散注意。
当胡鼐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到苏胜中毒这件事上后,林松偷偷潜入机关房里盗走了长生草。
如果不是两次都刚好撞上了葛无影,大盗恐怕一直到逃出林府也不会在人前露出马脚,他们只能通过事后的推测来推断大盗身份。
虽然葛无影帮胡鼐找出了关键线索,让他提早发现了大盗身份。但一切还是太迟了,他们最终还是没能拦下大盗。
胡鼐把自己的推断一五一十地讲给众人听,众人心里各自都有判断,他们或多或少都猜到了大盗就是林松,只是论据或许不像胡鼐这么充分,所以听到胡鼐的结论,他们也并不怎么吃惊。
说完了自己的推论,胡鼐轻咳一声,压低了嗓音,说道:“诸位,我之前说过,如果不能抓到大盗,一切后果由我一人承担。但这话的前提是你们必须配合我的行动。”
说到这里,胡鼐停下来用目光将大厅里的每个人都扫过,又道:“你们表面上配合我行动,实际上又干了什么呢?苏夫人和苏公子暗中买通林松盗草,林员外和葛大侠暗中交易长生草。你们的这些行为都对我捉拿大盗造成了极大的干扰,最后让大盗逃走,不是我胡鼐无能,是因为你们自己不团结,给了大盗太多可趁之机。”
众人听到胡鼐的话,明白他这是准备推卸责任不认账了。胡鼐动用了这么多官府力量,最终还是没能抓住大盗,这个责任不是他一个小小的捕头能承担的。
尽管一开始他话说的好听,但最后的结果并不理想,那些话也就只能听听罢了。胡鼐毕竟是官门中人,遇到事情就推卸责任是这些官府人的拿手好戏。
不过胡鼐的话也属实,他们的确没有全力配合,各自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互相掣肘在所难免。
这些他们自己心中都有数,所以对胡鼐的话也没进行反驳。长生草丢了是事实,至于是因为什么、因为谁而丢,没人会去关心。
唯一心有担忧的就是林祥,这些事情都发生在他府上,动用的官府力量也会算到他头上,加上他又得罪了胡鼐,后面少不得要花一大笔钱去打点赔罪。
他才是最大的输家,长生草丢了、儿子死了、人也得罪了、钱还要花费出去。
关键他还不能露出不满来,在座各位他哪个都得罪不起。到头来,只能自认倒霉了。
跟着胡鼐又做出最后总结性地发言,“好了,该说的都说了,这事就到此为止。你们之间还有什么恩怨没有了结,现在都可以清算了。胡某就此告辞。”
说完,胡鼐就带着手下的人陆续撤出了林府。
胡鼐最后这句话明显想挑拨苏胜找林祥的麻烦,他估计是对林祥移花接木的手段心有不满,自己又不便出面针对胡鼐,所以让苏胜来做这个出头鸟。
苏胜明白胡鼐用意,自己也乐意出这个头。等胡鼐离开,苏胜又重新站起身来,用冷冰冰地眼神盯着林祥,道:“林员外,咱们的账该好好算算了。”
林祥颤颤巍巍地答道:“苏……苏公子,我也是受害人……长生草丢了……损失最大的是我。骗您是我不对,林府里还有许多珍贵草药,您看上什么只管拿好了,我免费送您。”
“你当我是要饭的么?谁要你那些垃圾东西。”苏胜怒道:“你骗了我两次,我的五色琉璃宝珠也在你府上丢了,这些你拿什么赔给我?”
“我……我……”林祥不知该怎么答话,急得面红耳赤。
见他难堪,葛无影这时插嘴道:“只有蠢货才会被人骗,只有没用的人才保护不了自己的东西,又蠢又没用的人,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苏胜怒目转向葛无影,道:“怎么?葛大侠要替林祥出头了?也对,你们背地里早有协议,为了长生草你当然得替他出头了。只可惜有些人千算万算,到最后却还是被大盗当成棋子,费了老大的功夫,最后却白费力气。这么聪明又厉害的手段,我苏胜可学不来。”
“彼此彼此,苏公子随便找个人盗草,也能准确地找到大盗本人头上。帮大盗洗脱嫌疑,这等高明本事,我葛无影同样也学不来。”葛无影反唇相讥。
这两人的梁子早就结下,现在长生草没了,他们心中的怨气都没地方发泄,正好找个人来吵架撒气。
两人越吵越凶,说的话也越来越难听,到最后又有要开打的趋势。
苏胜的武功不如葛无影,身体状况又很糟糕,正面开打肯定不是葛无影的对手,但他手上握着暴雪葬夜针,葛无影也不敢大意。
一直没有说话的何冲这时忽然伸了个懒腰,说道:“这热闹看了一天,结果就这么收场了,真是无趣。”
他站起身来,走到苏菁身边,对苏菁说道:“李夫人,我之前说过,等这件事完了,我会给你个答复。”
“敢问何神医的答复是什么?”苏菁问道。
何冲从怀里取出一颗药丸递给苏菁,说道:“这颗药丸你拿着,无论你要救的人病得有多严重,服下这颗药都能延寿三十天。三十天内,我会到庐陵去看看。”
江东之王李世隆的府邸就在庐陵,何冲这话表明他答应苏菁的邀请了。苏菁听了顿时大喜,赶紧接过药丸,答谢道:“多谢何神医。”
苏胜听了这话,心头也是一喜,连打架的心思也没了。他本来也想上前答谢何冲,但想到何冲不喜欢自己,自己这时候插嘴要是惹得他不高兴,反而会坏事,于是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你不是说不治么?怎么现在又要治了?”葛无影看着何冲,面色有些发沉。自己竹篮打水一场空,对手却有意外收获,这让他有点难以接受。
何冲答道:“我说了,你和苏胜两人不管是谁求我,我都不治。现在他也没求我,我是主动答应李夫人的邀请,去庐陵做客,有什么问题么?”
何冲看了葛无影一眼,揶揄道:“葛兄要是有本事,也可以让我主动到你府上做客。”
葛无影冷哼一声,没再答话。他身边可没有个苏菁来帮他劝说何冲。
他专注于长生草求取,与林祥暗中达成了交易,但结果到头来长生草还是丢了。苏家姐弟虽然输了交易,却得到霸王独医的承诺,收获反而比他大。
只能怪自己运气不好下错了赌注,一局定胜负的赌局,他也没有再反败为胜的机会了。
何冲走到林祥身边,对他说道:“林员外,多谢你的邀请,林府的医书古籍我也看得差不多了,就不再叨扰你了,就此告辞。”
说完何冲就招呼哑仆离开,他一走,苏家姐弟也告辞而去。
其他的人都走了,葛无影也没有再留下的必要,片刻后也向林祥告辞。
半个时辰时间,林府的客人全都离开,官府的人也全撤离,林府又恢复到原本的状态。
夜色渐深,整个城池都渐渐安静下来。林府的安静比往日来的更早,偌大的林府现在忽然变得空荡荡的,也没人走动,静得让人发怵。
折腾了一整天,到头来还是失望收场。林祥看着这异样的林府,不由轻轻发出一声叹息。
明月如瞳,将林府内发生的一切都纳入眼中,天地永远都是坚持到最后的旁观者。
这样的收场太过潦草突然,在那明月光芒照耀之下,是否还藏着未曾被月光照亮的阴暗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