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何事如此恼怒?”
“朕可能是有史以来最窝囊的皇帝了,”弘孝帝气得两手发抖,胸口兀自起伏着,“被迫在一个后花园中登基,大可国十三郡只剩三个,还有一个是遥远的凉水郡!四面楚歌不说,好不容易南封皇城修得有些样子了,又让我搬到地下!欺人太甚!”
“陛下,大可国都差点没了,还争这些做什么?”皇后抹着泪儿,“人在屋檐儿下,不得不低头。”
“朕是皇帝!”
“皇帝,如今这年月,都是神仙打架,人间的皇帝……”皇后只顾嘴巴过瘾,眼看着弘孝帝脸子拉下来了,急忙住了嘴。
弘孝帝那一股子劲儿突然也泄了,“罢了,安危要紧,传朕口谕,把南封城的匠做全部调入地下庇护所,拓宽,修建宫殿,朕岂能住在和草民一样的环境中。”
“就怕来不及吧。”
“那朕宁愿死在地面上,死在皇宫中!”弘孝帝又激动起来了。
皇后叹了口气,眼泪垂落下来,“也不知道我那可怜的郎儿现在过得怎么样了?”
“你还用心疼她?她现在可是亡苦国的皇后,人家占着大可国七个郡,可比你这个皇后威风多了!”弘孝帝阔袖一甩,发出了愤怒的破风声。
“她是我的女儿,当娘的永远会记挂自己的女儿,”皇后泣泪不已,“亡苦国虽然地盘大些,但他们那里没什么能人,谁能保护我的郎儿啊。”
“你倒是什么都清楚,”弘孝帝想到这里,又是长叹一口气,“女儿终究是别人家的,即使皇家也不例外。”
“扶郎呢?”亡苦帝高烧退去,从昏迷中夺回了意识,开口第一句,先问扶郎。
“大哥,那女人竟敢行刺你,你还如此记挂他,”陈广这些日子来和吴胜有了些隔阂,但吴胜这次鬼门关脱险,又令他将旧日的情分加倍拾起,对扶郎的那点好感与同情也全都消失了,“刘宰相把她软禁在后面了,要我说,干脆杀了她算了。”
“胡闹!”亡苦帝一急,呵斥道,这使他剧烈咳嗽起来,眼前一黑,险些又晕了过去,床前立刻跪了一地。
亡苦帝急促地呼吸着,“朕没事儿,你们都出去吧,把皇后请来,不许对她无礼。”
群臣低着头,互相交换了眼神,膝行退了几步,躬身退了出去。
亡苦帝迷迷糊糊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扶郎那熟悉的面孔出现在他的床前,吴胜想要撑着坐起,手臂一软,又躺回枕上,扶郎迈前了半步,又慢慢地退了回去。
“扶郎,你没事儿吧,”吴胜扭转头,微笑着,“他们没有为难你吧。”
只这一句,扶郎冷冰冰的脸孔上突然淌下了滚烫的泪,她摇着嘴唇,一言不发。
“我最喜欢你咬嘴唇的样子,”吴胜微微笑着,轻轻说着,他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许是病的缘故吧,“来这里,坐我身边。”
扶郎还是没有动,但她终于开了口,“你可以杀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