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夫人看着儿子薄如纸片的身形和瘦削苍白的脸庞,心疼得几乎哭出来,楚员外则上前来向白衣女子作揖道谢:“多谢多谢。实不相瞒,犬子自被这女鬼缠上,性情大变,喜怒无常,只喜欢把自己关在院子里,谁也不见,谁都不理,我老两口只有眼看着他日渐憔悴,白白地焦急心疼。这半年多下来,前后也不知请了多少位法师,可全都不经事,不是连那女鬼的面都见不着,就是被他一吓掉头就跑,如今终于在道长你的剑下伏诛,真是苍天有眼,怜我楚家,也是道长法力高强,神通广大,解我楚家灭顶之灾。”
白衣女子翻了翻白眼,冷冷道:“别道长道长的叫我,把本姑娘叫得又老又古板。”她平时其实是十分尊老敬贤的,只是因为不喜这寡情薄性的楚公子,连带也不喜他的家人。
楚员外连连点头称是,朝身后的一众家丁招招手,家丁们纷纷端着托盘走上前来,第一个托盘上有白银五百两,其余的托盘上却全是珍奇古玩,灵药补品之类,张员外想这女子既是修仙之人,想来对黄白之物必然看不上眼,是以只准备了白银五百两,而古玩灵药的价值却远在这个数目之上。
可令人极其费解称奇的是,这看似清冷淡泊,不食人间烟火的白衣女子,对那些古玩灵药却是嗤之以鼻,反是看到银两的时候眼中大放异彩:“咳咳,这些古玩姑娘不懂也不喜欢,就不要了吧!灵药补品呢……还是留给令公子补身体吧,银子嘛,我就却之不恭了。”
楚员外愣了愣,突然明白过来,心想:是了,珍奇古玩又怎可与她道家的法宝名器相比,说到灵药补品,那更是贻笑大方了,他们可才是炼药的祖宗,如何看得中我这些凡间俗品,相比之下,倒是金银来得简单实在了。当即“呵呵”一笑道:“这区区五百两虽不是什么大数目,携带起来却也不大轻便,老朽另用匣子为姑娘装盛如何?”
白衣女子道:“不必麻烦。”拉开自己的腰袋,向袋口一指,那银两便“嗖嗖嗖”有条不紊地往袋中飞去,看得在场诸人瞠目结舌,拍手称奇。
末了五百两白银全部落袋,那小小一个花布腰袋仍是扁扁平平,好似里面空无一物,白衣女子志得意满地拍拍布袋,说道:“多谢了,告辞。”
楚员外道:“姑娘请留步!”
白衣女子道:“还有何事?”
楚员外道:“姑娘您是我楚家大恩人,仙山何处,尊名可否告知,我们也好立牌供奉,时时感念恩德。”
白衣女子道:“真是啰嗦。昆仑摇光,昭彦玄女晏青璃。”话音刚落,人已消失不见。
诸人纷纷感叹道:“哎呀,神仙那——”,有的人痴痴呆望,有的人则俯首膜拜,只有楚员外喃喃道:“原来是昆仑摇光门人啊!”
众人见晏青璃能够凭空消失想必是天上神仙才可做到,楚员外心里却清楚,她这是土遁之法,为之“缩地术”,比如别人从这院子里走到楚府大门外,需得穿廊过巷几千步,而这晏青璃只需一两步便可做到,正所谓“寸有所长,尺有所短,身随意转,意随心至,心无界限时,则身无界限”,这已是道家极高超的法术,看她不过双十年纪,就已到达这种级别,假以时日,白日飞升也不在话下。
楚员外悠然神往,不禁想到自己年轻时曾上蜀山求仙问道的一段经历,只不过自己仙姿太差,十五岁上蜀山直到三十岁,却一直连个观微境界都未达到,修成仙身更是无望,只好拜别蜀山回家潜心读书,想不到一举便高中状元,之后也算是官运亨通,事事如意,如今忆起二十年前的这段修仙往事,仍是感慨良深,怅然不已。
“凡事各有缘法,既然与仙道无缘,也不必强求,老爷你这些年来享尽人间富贵,妻贤子孝,岂不好过修仙清苦几千几万倍?”一直跟随楚员外的老奴阿夏似看出主人的心事,上前劝慰道。
“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变,以游无穷,为之逍遥。逍遥不逍遥,只有天知道。”楚员外望着漆黑深远的天幕,长叹一声,同楚夫人一道将病弱的儿子扶进屋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