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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抉择。
被他轻松拿捏于手心,此刻还在鲜活着的生命,能不能给他带来更多的欢愉,值不值得他一再打破自己的底线。
柔软的小手丝毫没有攻击性地扒他的大手,韩君遇眼前突然就闪过看不见前路的迷雾之中,他失足跌落万丈悬崖的画面。那时,也是这双小手在浮生桥上奋力去抓他的手,试图挽救他。
接连的画面在脑海中涌现,靳菟苧对他笑,说要一直陪着他。他身陷将军府东苑的水房之中,大将军道唯有一根稻草才能救他的命。在乌衣巷子里,靳菟苧的堂姐特意拉着他警告他不许对靳菟苧起歪心思。还有一面之缘,在清晨山林之中托付所有希望在他身上的小夫人,小夫人对他讲:
“人之苦痛,最浅皮肉之苦,最深乃心灵之痛,慈悲佛消除的,可不仅仅是病痛。一起走过众生桥,且能安然归来的两人,此生若不是怨恨一生,便是相互扶持到老的交情,阿语,灯灯能够遇上你,是天大的福分。”
韩君遇怅然松开了手。
他已经独自一个人了这么多年。
留一只兔子在身边吧,他总要和国都里那个孤寡之人不同。
脖子上的压迫感骤然减轻,靳菟苧还在大喘气,发疯的人又死死将她箍在怀中,细密的轻碰落在发丝上。
他低语,“灯灯,你会遵守诺言,对不对?”
你会遵守诺言,永远相信阿遇,永远陪伴着阿遇,对不对?
他已然忘却,将此‘阿语’与‘阿遇’混为一谈。
陷入自我安抚的人奉出无数的吻落在墨发上,脖颈间,甚至是手指上。靳菟苧出气还有些不顺,但她的神智多少恢复了些,她虚脱倒在他的胸膛上,哑声,“为什么?”
她知晓了微生皇后的辛秘,若是传出去,定然会让玄月的天地都抖三抖,就连韩氏的江山说不得也会受到波及。
而且,韩君遇话中暗示微生皇后是他的母后,她又知道了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和他,势必是对立的。就像南红和玄月,不在近年,也在三五十年之后,一定会刀剑相向,你死我活的。
而灭口,是最保险的做法。
“你不杀我?”
靳菟苧轻咳,掩饰大难不死之后的怅然和苦涩。
月色之下,蓝色的花瓣还在飞扬,不远处的浓腥已经被处理干净,刚刚还在园中的数百暗卫再次隐藏在暗处。
此处,只剩他和她。
他捉了她的手放到自己的掌心,柔和道,“我被你带坏了,养成了坏习惯,灯灯,这次换你给我上药。”
柔软的掌心中,有几处翻突的月牙嫩肉,上面还隐隐看到血丝。
靳菟苧瞧见的第一反应是,原来韩君遇的血不是黑的。
她继而被自己的想法惊住了,短短几日的相处,她竟快被韩君遇逼疯掉,连思想也变得偏激。
要不得,靳家儿女最忌讳如此。
“你要对我好,灯灯。你现在还和我生分,我理解你的,慢慢来。但是在以后,你终归要心甘情愿地与我好……”
他的强大掌控与偏执占有容不得自己吃亏一点。他给她的宠、对她的纵容都建立在要求同等回报的基础上,他要靳菟苧完完全全,满心满眼都是他一个人,如此,他才满足,他的让步才值得。
轻松被抱起来,靳菟苧抓紧了韩君遇的衣领,她知道,韩君遇再一次选择性避开了她的质问。
真是虚伪。
她虚脱地枕在韩君遇微敞的胸膛上,纤细女子与高大俊美男子的身影在夜色中甚是柔和,靳菟苧在心中讥诮,他们两人的相处也是虚假的。
回到房中,烛火已经点燃,整个房间都是灯火通明的,飘落进来的五季云岚花瓣不见一片。
韩君遇把靳菟苧放在窗边的长榻上,不一会儿,他换了一件衣衫,取来药瓶,“灯灯……”
声音柔和,似在央求,只有靳菟苧知晓,其下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且不容她拒绝的强硬。
靳菟苧将韩君遇的大手摊开在腿上,她剜了药膏,指腹一点点涂抹揉匀在他的掌心。
宽大的掌心衬托得靳菟苧的手十分娇小,那掌心的纹理错乱不堪,好似一团杂乱无章,寻不到清晰出口的迷雾。却也有一条线是分明独立的,最中间那条代表着心智的命线从一始终,少有分叉来干扰。
这人,连命格里也早就写好了胜妖的才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