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起身往马车去,根本不想搭理他。
身后那人一点都不在意她的甩脸,悠悠道,“我瞧上你身边的冰美人了,就那个叫断荞的。你予了我做暖床丫头,好不好?你是要黄金万两,亦或是在天家面前的美言,我都可以……”
“风月遥!”怒吼。
她蒙地转身,一张小脸气的通红,整个身体甚至还在颤抖,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风月遥的狐狸皮囊,“你敢动她一分一毫,我拼了所有也要把你拉下水!”
“一下人而已,主子用来交换物件再正常不过,你未免也太看重了。”他啧啧啧地起身,迈着高贵的步子向她靠近,“莫非她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妹,你才如此护着她?”
才不是。
断荞才不是可以拿来买卖交换的物件。
靳菟苧恶狠狠地盯着眼前的狐狸眼,她的眼眸之中水光潋滟便是有杀人的狠意,在风月遥看来,丝毫没有杀伤力,反倒引人想要逗弄一番,徒增些风情。
唔,柔弱竟然也能生出风情来。
他最不喜没用的菟丝花,特别还是靳菟苧这种没有天姿国色的。
他别过头,折扇送来些许浮风吹动两人的发,他听见靳菟苧低沉道,“是,断荞是我的姐妹,是胜过血脉的姐妹。这种感情,像风大人如此薄情烂情之人,不配懂。”
鄙夷嫌弃的眼神,风月遥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位女子身上收到。靳菟苧却再也不掩饰厌恶,那深深的一眼,将风月遥钉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她走开。
火堆中蹦跳火花,夜幕中还有马儿蹬腿甩尾巴的声响。
折扇行云流水般收起,扇头轻轻敲在鼻梁之上,风月遥嗤嗤笑了。
真是,可惜了。
宽大的手掌从水蓝袖中探出,感受到火堆传来的暖意,风月遥脸上露出玩味的神色。
今日凑巧捉住断荞手腕的那一下,混乱无章时急时弱的脉象,这是没多少时日了呀,就是神医来了,也束手无策。
冰美人身上藏着秘密,她的主人对此毫不知情,真是一出大戏,比戏台上唱的还要精彩。风月遥是想插一脚进来,让故事更加精彩,可惜呀。
风月遥懒懒地坐回原位,他刻意不去回想靳菟苧走之前的最后一句话,可是心里却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低声爆了句粗口,他起身去了那两名美人的马车,不一会儿,浅语低吟响起来。
靳菟苧回了马车,食盘上的饭菜稍微动了些,断荞躺着,她一进来,断荞就醒了。
月色下,断荞竟显出了几分脆弱。
靳菟苧不让她起身,“你躺着歇息,我送了食盒便回来。”
不一会儿,靳菟苧回来了,她还带了两个热乎乎的汤婆子。
她在断荞身旁躺下,两个汤婆子一个塞到断荞的怀中,一个放在断荞的脚边。
“好些了吗?”她问。
“多谢郡主。断荞拖累郡主,还要劳您照料,实属不该。”
她向断荞靠近了几分,“举手的事情,怎会劳累呢。只是,断荞你若是有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
断荞默了一瞬,主动转过身来,“郡主不用担忧,我只是……只是月事磨人。明日便会好的。”
提到月事,靳菟苧微不可及地红了些脸,她稍微放心了些,打着哈息道,“明日要厨子做份姜汤驱驱体内寒气,暖下身子。你也莫要忧心,愁眉不展,只要我们一起,没什么过不去的难处。”
“好。”断荞轻声应答。
两人絮絮叨叨,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渐渐地,靳菟苧进入了沉睡。
断荞平躺身子,五脏六腑传来的剧痛代表着这具身体即将告罄的讯息,她才刚刚满口答应靳菟苧要一起,可她终究是做不到的。
她的生命从东苑失火、奋力救出小夫人那日就进入了倒计时。
是以,她才选择背叛大将军的命令,听从心灵的想法帮助小夫人和郡主出逃将军府。
她从未告诉任何人自己命不久矣,她怕小夫人受不住这一打击,担忧郡主知晓后会愧疚、失去信念勇气。
好在大将军与她的担忧不谋而合,她应下了小夫人的承诺,同时,她也答应了大将军,要走的悄无声息。
苍白指尖点在内里腐烂不堪的胸口之上,断荞听着耳畔清浅均匀的安睡声,一滴清泪滑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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