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的眼泪流得更凶了,一滴一滴掉进碗里。
丁一小声说:“善妈、你就像我妈。”
善妈看见一个男人流泪,眼睛有些红,说:“你不是喊我善妈吗?善妈就是妈,别多想,快吃,等会儿你师娘看见肯定不高兴的。”
丁一呼呼啦啦吃完面条,墙上的时钟正好指到九点。
“你走吧,他们要来了。”善妈有些惊慌地说。
丁一说:“我是特意来的,不见到师傅我不会走。”
善妈分析了丁一一会,说:“丁一你到底什么事,你告诉我,我转告你师傅。”
丁一说:“这件事没法转告,我一定要亲口和他讲。”
善妈叹了一口气:“丁一,你太犟了,人不能太犟,人犟无饭吃,狗犟无屎吃。你要学狡猾一些才好。”
丁一不听善妈的,他有自己的主张。他走到厨房的外面站定,站得笔直。这时候他的心跳开始加速,像是战鼓的鼓槌敲击,“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红楼的窗户里开始有人影在晃动了,窗帘被拉了起来了,人活动的气息越来越明显。
太阳已经升起来好高了,万道金光照射着红楼,红楼的墙体上在流金淌红,像有鲜亮的血流淌。
有人下楼了,那是师娘,她穿着睡衣,她总是早餐后开始化妆换衣,早餐会影响她的妆容。
跟着又有人下楼了,那是伍兰。伍兰和母亲的习惯相反,她早餐后不再回房,直接出门,所以,她已经做好了出门的一切准备。
伍兰远远就看见了丁一,她定了一下,拉起伍春花又回到楼里。等了大概两分钟,丁一看见伍兰拖着一把扫把,师娘伍春花拖着一把拖把,两人一前一后呼叫着朝丁一奔来。
丁一没有动,还是笔直地站在那里。
伍兰和师娘尖叫着跑过那条卵石路,直接奔到丁一跟前,用扫把和拖把劈头盖脸朝丁一身上狂打。
丁一巍然不动。
愤怒使师娘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你还有脸来!老子打死你这个流氓!打死你!”
拖把和扫把落在丁一脸上。
善妈看见这一幕,惊得张大了嘴,她不明白两个女人为什么那样歇斯底里,那样要将丁一置之死地而后快。但是她不敢过来救驾,她知道伍春花的母老虎脾气,弄不好连她一起打。
尖叫声和打在丁一身上脸上的闷响惊动了红楼里的伍梅。伍梅正在睡觉,高中时代的紧张已经随着高考结束,这几天她正慵懒地歇息,企图补回一些过早消耗掉的青春。
听到外面母亲和姐姐的尖叫,她从美好的梦中醒来,打开窗户,扯开窗帘,就看见了厨房那里的一幕。
伍梅看见丁一树桩一般立在那里,任由母亲和姐姐疯狂地抽打。她赤着脚板,踩着硌人的卵石路朝丁一奔了过去。
“住手!住手!不许打人!”伍梅急得满面通红。她要抢夺伍兰的扫把,被伍兰一扫把扫在脸上。
“你疯了吗!”伍梅怒吼道。
伍兰冷笑道:“我没有疯,我要打死这个流氓!”
“他怎么流氓了!”
伍春花一把拉过伍梅:“他糟蹋了你姐姐!”
伍梅吃了一惊,惊恐地看着丁一:“这是真的吗?”
丁一的鼻孔在流血,一滴一滴掉落在地上,他没有动手去擦掉。
丁一说:“我没有!”
丁一眼睛里没有一丝躲闪,他一脸凛然。伍梅没有从他眼睛里看出一丝龌龊和赎罪的意思,也就是说,他丁一没有做龌龊事后的难堪和愧疚之意。那么,有一种真正的流氓,做了猥亵的勾当会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难道丁一居然变得如此无耻?
丁一的神态是无辜的,甚至于有些视死如归的味道。
伍梅了解丁一,丁一还进过伍梅的闺房,丁一在伍梅闺房里的腼腆,让伍梅想起来就觉得好笑,他不可能变成流氓。伍梅相信他。
伍梅大声地喊道:“他不是流氓!不是!不是!你们不能打他!”伍梅护到丁一身前。
“他是你什么人?你居然胳膊往外拐?”伍兰尖利地问。
“他不是我什么人!你们俩就是不能随便打人!”伍梅毫不示弱。
“看来你被他迷惑了,你迟早要毁在这个畜生手里!”伍春花喘着气,指着伍梅的脸骂。
善妈看见这个架势,赶紧跑过去说话,她一要为丁一开脱,二要为伍梅说几句话。
突然,一个大巴掌甩在了丁一的右脸上。
紧接着,又一个大巴掌甩在丁一的左脸上。
“跪下!”空中响起了一声断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