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如此诡异的骇人场景，老人笑容不变，摇头拒绝：“大师太过客气了。我不过是开个玩笑罢了。您的项上人头，我可不敢要，还是收回吧。”</p>
大愚的头颅显得有些失落：“真的不要吗？”</p>
“真的。”</p>
那无头尸身捧着头颅，放回脖颈，使劲按了几下，又转了几圈，宛如拧螺丝一般，将头颅又接了回去。之后，大愚又左右扭动着头，确认接好了，才叹了口气说道：“就知道今天来就没好事。我想着局长大人要是收了我这颗头，那我就算是完成任务了，立马转身走人。可局长不要我的人头，那想必是看中我身上别的东西了。说吧，局长大人日理万机却拨冗一见，所为何事？”</p>
老人呵呵笑道：“今天请大师来，主要为三件事。”</p>
大愚的眉头顿时拧成了一个川字，唉声叹气片刻，才闷声问道：“哪三件事？”</p>
老人将腿上的毛毯拿开，坐直了身体，正色道：“这第一件事，是为了感谢大师。”</p>
“谢我？我与局长此前并无交情吧，为何要谢我。”</p>
“当初赤色黎明军成立大会，若不是大师撑着那条红船，恐怕那公私二人早就被当时的敌人所抓，那赤色黎明军可能就只是一滩泡影了。”</p>
大愚摇头否定：“这个功劳我可当不起。当时我撑船可是收了他们好几块大洋的。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天经地义。何功之有？</p>
再一个，请恕我不能同意局长的看法。赤色黎明军的成立乃是天意人心，是时代不可阻挡的浩浩洪流。即便公私二人倒下了，自然会有别人站起来。赤色黎明军不在了，也会有绿色黄色蓝色黎明军建立。梦之国的建立，非只是他们二人的功劳，乃是这片土地上所有人的心之所向，。所以这也绝非是当时那些跳梁小丑所能阻挡的。”</p>
“大师高见！振聋发聩！”老人赞叹道，“可该谢总是要谢的。”</p>
大愚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局长真的是为了谢我？可我怎么感觉不到你的谢意呢？”</p>
老人不解：“此话怎讲？”</p>
大愚神情忽然一变，蒲扇似的大手在鼻前扇了扇，一改平常的和善，露出一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p>
“哪有人谢人却都不亲自露面，反而让一具尸体出来待客的。局长，你这哪挖出来的肉身，都臭了，没闻到吗？”</p>
老人听后，神色一冷。突发的杀意化作无数无色有形剑气，密密麻麻，圈成一个球体，将大愚围在中间，蓄势待发。</p>
面对老人的举动，大愚不仅没感到害怕，反而重新露出了笑容，并好奇地伸出手指，去触碰悬浮不动的无色有形剑气。</p>
肉实的手指在触碰到无色有形剑气的一瞬，火星迸射，并发出了仿佛刀剑相击的声响。</p>
手指毫发无损，可那道无形剑气随即湮灭。</p>
“好一副金刚不坏身！”老人忍不住赞叹道：“以前我听公私二人提起大师时说大师乃世外高人。当时我不以为意，现在看来，二人所言非虚。不仅如此，大师的这双慧眼，更是了不得。恐怕比起传说中的智慧化身文殊菩萨，也不遑多让？”</p>
他话说完，无数悟色有形剑气倏忽散去，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p>
大愚双手合十：“局长谬赞了，和尚我哪敢与文殊菩萨相比。不过其实不光大师意外，我也很意外。之前，我也听他二人提起过你，说你只凭一剑便足以纵横天下。我倒是信了，今日一见，也确实名不虚传。可没想到，如此大名鼎鼎的绝顶剑修，在玩弄尸体这种鬼蜮伎俩上，也如此出色，竟可以瞒得过调查局上上下下这么多双眼睛。”</p>
说着，大愚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不知道刚才那些视你若神明的年轻人知道了，会作何感想？”</p>
老人也叹了口气：“其实并非是我把戏玩得出色，无非是那群孩子不愿直视我这副模样罢了。佛家有云，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爱，常常也使人眼盲心瞎……”</p>
大愚打断了老人的长篇大论：“我话都已经说到这份上了，局长还不愿意以真身相见，未免也太失礼数了吧。”</p>
说罢，从他眼中射出两道金光，径直打在老人身上。老人顿时失了生气一般，瘫倒在了轮椅之上，再无呼吸。</p>
可老人的声音却再次响起：“大师这就冤枉我了，与大师如此人物会面，我岂敢怠慢分毫？”</p>
大愚侧耳倾听，却没能听出声音来处。</p>
不过他也并不感到惊讶。</p>
眼前的老者毕竟是传说中的调查局局长，曾经拿着一把剑砍遍了半个修行界的存在。</p>
即便大家都在传他受伤颇为严重，实力十不存一，可附和者，多为被他砍过的那些人及亲友，当不得真。即便真是这样，可瘦死的骆驼依旧比马大。面对这样一个存在，出现怎样的意外都不算意外。</p>
既然没有发现明显的灵气波动，这也就说明他很可能就在附近。</p>
大愚笑着环顾起了四周。</p>
他这才发现，这个局长办公室着实有些拥挤，倒不是面积不够。恰恰相反，这间办公室的面积其实挺大的，足有近百平方。可是整个房间四周都摆满了书架，里外两层，书架上分门别类，又摆满了各式各样的书籍、竹简、兽皮乃至石刻，把这一张办公桌围在中间，而且办公桌上也堆满了书，不由给人一种逼仄之感。</p>
环顾一圈，仍旧没有收获，大愚只好询问道：“既然不曾怠慢，那局长大人何不现身一见？”</p>
老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其实为表诚意，我早就在一开始就亲自去迎接大师大驾了。”</p>
在老人的提示下，大愚心中念头一转，随后露出惊讶的神色，将视线落在了右手边的书桌之上。</p>
在那里，一柄古朴青铜剑正安静的躺着。</p>
随着他的注视，那安静宛如死物的青铜剑缓缓飞了起来，立在了大愚面前。</p>
见自己似乎猜对了，大愚笑着摇了摇头：“是和尚我灯下黑了。不过坦白说，如果不是亲眼见到，我是真不敢相信，原来堂堂调查局局长，居然是一把剑。这么说，局长大人真是给足了我面子，走了那么远的路去迎我。和尚我真是不胜荣幸。”</p>
“大师客气了。”</p>
咚咚。</p>
门口响起敲门声。</p>
不用来者出声，屋里的两人都知道是谁回来了。</p>
青铜剑嗖的一下飞过，绕着门把手转了一圈，打开了门，然后就绕着来者转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