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坊市里传来一阵争吵,里面夹杂着女子的声音,正是孙尚香尖利的声音。金旋眉头轻皱,大早上就吵架,不会是金灿三人惹祸了吧?
庞统脸色阴沉下来,平时好端端的坊市,怎么偏偏这时候出了岔子?当着众人的面出丑,真是丧气。
金旋快步走进坊市,只见一个蛮族男子,正在和金灿说着什么。语言不通,金灿一脸怒气,蛮族男子急得双颊赤红。
此人手中托着一块黄金,足有十两有余,作势要塞到金灿手中,又感觉不妥,不敢动手。金灿脸色阴沉,孙尚香、曹宪已拉开架势,随时准备动手。
这是什么情况?金旋心中纳闷,蛮族男子为何要给金灿钱?黄忠几步跑过来,低声禀报:“那个蛮人看上了金灿的镯子,想要买下来。”
金旋大惑不解,平白无故,蛮人怎么看上了金灿的镯子?他向旁边扫了几眼,苗木、土行已被派去开拓南疆,几名太阿精兵在远处戒备。
看到一名蛮族出身的武士,金旋招手将他唤来,指了指僵持的蛮人和金灿,让他上前问个究竟。
蛮族武士脸色突变,这是哪一族的人,怎么和金灿冲突起来?金灿是从洛水村追随金旋到武陵的心腹,岂能冒犯?
蛮族武士几步跑过去,大喝一声。那蛮人男子吓了一跳,见一名威风凛凛的族人跑了过来,急忙躬身施礼。
两人你来我往,语气急促地说了一阵,蛮族武士跑了回来回禀:“将军,那人要买下金灿姑娘的手镯,送给庞县令做礼物。”
金旋哑然失笑:“士元,你不要钱,要礼物,不是一样的吗?”
庞统面红耳赤:“我好不容易将他们哄下山,怎么会向他们强索礼物?”
金旋相信庞统所讲,命那蛮族武士再去细问。又是一通听不懂的对话,蛮族武士红着脸跑了回来。
“将军,那小子是我的同族,不过两族隔得很远,我没有见过他。他没有恶意,金灿姑娘看上他的一尊木雕,把玩时,露出了镯子。那小子正犯愁送什么礼物给庞县令,就想把镯子买下来做贺礼。”
金旋又问:“谁让他给庞县令送礼的?”
蛮族武士摇了摇头:“没人让他送礼,他自己想送。他卖的木雕在族中只是没用的木头,背到沅陵便能卖钱买粮。他感念庞县令的恩德,这才冒犯了金灿姑娘。”
原来如此,金旋拍了拍庞统的肩膀:“士元,想不到你年纪轻轻,便受到百姓如此爱戴,真是难得。”
庞统哭笑不得:“将军,你也没比我大太多,你受到的爱戴岂不是更多?”
韦青桐轻笑一声:“好了,别互相吹捧了,此事该如何了断,姐夫,你来定吧。”
金旋看向金灿:“灿儿,将手镯送给士元吧。”
金灿撇了撇嘴:“我的镯子贵得很,才舍不得送给庞统。”
众人莞尔一笑,田晴顺手摘下皓腕上的两只镯子,抛给那名蛮人:“拿着吧,算我赏你的,你拿这对镯子做贺礼。”
蛮人将镯子托在手中,不住赞叹。他猛地想起了什么,将镯子揣在怀里,收拾东西急匆匆离开坊市。
金旋一阵错愕,不是说好了要送给庞统做贺礼吗?怎么拿了镯子便跑?
计划中的微服私访泡了汤,金旋不忍心让庞统一整天陪着他,转了一圈,便回转县衙。
金旋与庞德公一道,拜见了水镜先生司马徽。水镜先生与邓義全然不同,从始至终一幅恬然神态。
寒暄几句,水镜先生告辞,留下金旋与庞德公商议明日的婚礼。未婚先孕,毕竟不是个体面的事,庞统的婚礼并未邀请几个宾朋。
金旋心中叹息,这些礼教,连庞德公、庞统也看不透、放不下。金旋主婚、男方家长是庞德公,女方家长则犯了愁。
洞阳去了西川、荒庭即将临盆,不可轻动。庞德公沉吟片刻:“将军,劳烦青桐夫人做女方的家长,你看可好?”
庞统的两个夫人,一个起名叫韦青青、一个起名叫韦绿绿,要说是韦青桐的后辈,倒有说得过去。
韦青桐欣然同意:“士元大婚,我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士元脾气不好,长得又难看,能娶上妻子,真是不容易……”
庞德公愣在当场,这位青桐夫人说话太直,能做得了女方家长吗?
第二日,庞统大婚,沅陵坊市竟然照常营业。庞统步行,韦青青、韦绿绿坐在轿中,众人簇拥着新人,在坊市中转了一圈。
坊市中欢声雷动,汉人蛮人纷纷施礼。坊市中央的高台上,金旋亲自主持婚礼,庞统眼含热泪,躬身施礼。
“庞统自入武陵,恣意轻狂,大人宽宏,毫无记恨,反委以重任,令庞统得展平生之志。庞统今日对诸位宾朋明誓,全力辅佐大人,至死不渝。”
众人鼓掌喝彩,婚礼瞬间达到高潮。拜天地、拜长辈、夫妻对拜,庞统在高台上摆了三桌酒席,请金旋上座。
坊市中有人大喊:“庞县令,我等深受大人之恩,今日讨一杯喜酒喝,大人千万不要推辞。”
庞统还未开口,金旋大手一挥:“来人,取美酒来,我与众位乡亲喝一杯。”
坊市中欢声雷动,卖木雕的蛮人忽然跑了上来,在他手中,托着两个木盒。
木盒一看便是新做的,纹理清晰,木色明黄。蛮人跪倒在地,将两个木盒举过头顶。
两名太阿精兵过去,将木盒捧到金旋身前,轻轻打开,一对玉镯并排放在盒中,闪着莹润的光泽。
蛮人用生硬的汉语大叫起来:“百年……好合,早生……贵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