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辆车排成一串从墓地出发,沿着弯弯曲曲的山路返回县城。还有十多公里就到蓝旗了,可天上的乌云就像海里的巨浪一样追赶过来,顷刻间下起了倾盆大雨。那雨下得铺天盖地直冒烟儿,把这一行人逼进了路边的一家小饭店。因为送葬,大家都起得很早,这时也都饿着,何茂田程微等人就在这家小店里,安排大家轮流着吃了点早餐,顺便等雨小些好赶路。可是这雨很有耐性,暴雨过后转为大雨,雨点均匀密集地落在水洼里,发出哗哗的单调声音。
饭店本来就不大,设施也简单,四十多人就这么挤在一起枯燥地等。有几个司机聚在一起想打打扑克,还没等铺开摊子,就有人出面制止。大家一想也对,刚刚丧葬完毕就当着丧主的面娱乐,确实不妥。没事可干,大家只能枯坐着,时间就更难耗了。有的个人凑在一起有一搭没一搭地低声扯着闲话,有的人躲在角落里悄悄地玩着手机游戏,也有的无聊地摆弄着手边的小物件,反反复复颠来倒去,更让旁边的人看着心焦。
卜天建坐在中间的一张餐桌边,一只手支着下巴,心里更焦急着呢,如果不是这场雨,他和柳婷早就见面了。
清晨,柳婷坐一大早的火车来到蓝旗。她跟丁小妹说,在家里思考教育展的布展方案。包了这活,挤出时间来看卜天建。
卜天建匆忙把她迎到双宾宾馆,安排在他常年包住的那间505房。柳婷善解人意地对他说,你去忙吧,要接待好参加送葬的亲朋,我就在这儿等你。正好我正要写布展方案,你这儿还有电脑。说完,柳婷还从包里拿出了个带挂绳的紫色u盘向卜天建晃了一下。
卜天建见柳婷这么乖巧懂事儿,一时兴起,到楼下从x6的后备箱里取来一个棕色纸袋,回房扔给柳婷,柳婷看到纸袋上的英文,已是压抑不住的惊喜,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lv的新款格子手袋,兴奋的她“噢——”的一声,把手袋扔在床上,回身一蹦高儿,用双臂勾住卜天建的脖子,两条白亮纤细的小腿高高翘起,把全身的重量都扔给了他,对着他的嘴和脸蛋就是一串儿响亮的吻,卜天建也乐得上下其手,为所欲为。亲够了,柳婷从他身上挣脱下来,满脸绯红地对卜天建说:
“谢谢你!——老公!”
对这个称呼,卜天建心里本无所谓:风月场所他早被叫惯了的,脸上却装出一副生气的表情来:
“哎?哎?哎?别这么叫我噢!我可是祖梦的老公!”
“切!不让叫我就不叫!谁稀罕?!”柳婷一拧身子,脸冲着床站在那儿不再理他。
“呦,还真生气啦?”卜天建走到柳婷身后,两只手从柳婷腋下探过去,却被柳婷一下子甩开挣脱出去,头也不回地几步走到飘窗前。
卜天建嬉皮笑脸地跟上去,“好,好,好,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只要当着祖梦的面不叫就成!”说着,一把搂过去,这一手圆圆满满的,跑是跑不了了!
柳婷在他怀里强转过身子,卜天建呆住了,手也停止了动作——柳婷脸上梨花带雨,两道清亮的泪痕滑过她白嫩的脸颊,一颗晶莹剔透的泪滴还挂在粉腮旁——她竟然哭了!
柳婷带泪的脸上竟还带着笑意,眼睛里满是惊喜,“真的?我可以叫你老公?”
卜天建的心怦怦剧跳了——这有文化的小娘们儿就是和以前玩的女人不一样啊!风情万千!这一笑一颦,宜喜宜嗔的,弄的人家的铁石心也—扑通—扑通的跳!他突然有点害怕了:要不是有祖梦在,他会不会反被她拿下?
“当然可以!叫我老公的多了去了,也不差你一个!”
柳婷转瞬间又转喜为怒,紧咬着牙用拳头狠敲着卜天建的胸膛,从牙缝里挤出骂来:“你个坏老公!坏老公!……”
卜天建哈哈大笑,柳婷擦去泪说:
“我把包儿背上给你瞧瞧!”
柳婷背着空包在地中间儿转来转去,喜不自禁的模样感染着卜天建,卜天建斜躺在床上看着,不禁也面带笑容。柳婷觉得包瘪瘪的不像样儿,就抓过自己背来的旧包,哗啦一下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地倒在床上,又一样样捡起往新包里安排,卜天建饶有兴致地看着,奇怪地注意到在手机钱包化妆盒底下,躺着两个一模一样的带挂绳的紫色u盘,他好奇地问:“这玩意儿整两个干嘛?”
柳婷扫了一眼,想起她和苏子伦的情侣盘,嘴里淡淡地回应着:“哦,促销优惠,买一赠一。”紧接着声音又热烈起来“哎!老公,你说这个旧包我是扔了还是留着?”
“扔!这破包留着干嘛?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不扔我咋给你再买新的?”
“好老公!你真是我的好老公!喏,啧!再奖你一个吻!”柳婷湿润柔软的嘴唇印在了卜天建的脑门上。卜天建一把把柳婷拽倒在床上,“要不是老子赶着去给老头子出殡,现在就办了你!”
……
大雨还在无休止地下着,天和地的界限都被这大雨模糊了。被困在小饭店里的卜天建恨不能马上飞回去,他回想起柳婷送他出门时的样子:脸上是强抑激情导致的绯红,面如桃花;眼睛里带着渴望迷离的风情,勾人魂魄,却还带着那么一丝羞涩,倚门而立,风姿绰约,“老公,我等你回来——”声音细幼,仿若新婚——嘿!这柳婷也还真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尤物!想到这儿,卜天建不禁露出了一丝笑容,嘴角刚刚上翘,突然发觉不对,场合不对!急忙以拳挡嘴轻咳一声,正了正身子,心里就越是急迫了。
此时的柳婷也在等着雨停下来。
柳婷对自己越来越有信心,实习一结束,卜天建和祖梦接触的机会就少了。祖梦现在失魂落魄,还要忙着照看医院里的病人,整个人憔悴的像烈日下的小草般枯槁萎靡;而自己却正蓬勃着,像晨光中的水葱青嫩挺拔。虽然都是系花,命运真是大不相同啊!她甚至想,如果现在再来一次选美,她肯定能把祖梦比下去,成为唯一的系花。她的命运,最终也一定会像丁小妹一样嫁入豪门。她想好了,她若嫁给卜天建,才不去办什么会展服务那样的小公司,卜天建的父亲已去世,她要直接把天建集团掌控在手中。而眼下最重要的,就是要一步步地先把卜天建牢牢地抓在手心里。今天成功叫他老公,只不过是她宏大计划中的一个小小胜利。
送走卜天建,柳婷先是在505房间的大软床上美美地补了一觉,等睁开眼才知道外面下了大雨,她光着脚踩在柔软厚实的地毯上,来到窗前拉开窗帘,宾馆院子里积了不少水,看来雨下很长时间了。
她慵懒地伸了个懒腰,操起电话打给卜天建:“喂,老公!还记得505有个喘气的?”
卜天建抽眼看看周围,他知道这个时候,所有的耳朵都在听。他忙把手机音量调到最低,以免别人听见:
“啊,梅经理,不好意思,我被大雨困在路上了,在一家路边饭店,我们一屋子人全都动不了。”
“梅经理?我怎么成梅经理了?啊,我明白了,你旁边有很多人吧,我这个梅经理,是不是媒婆的媒呀?”
卜天建暗暗地惊叹柳婷反应的速度,这女人真聪明,聪明的有些吓人。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