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着昏黄跳跃的灯光,将自己那件长衫取来,从铺盖卷里摸出个针线包,展开,用一把小刀小心的将袖扣贴边拆开,将纸卷塞入后,用针粗粗缝了几下,还留出挺长个线头……
“哎,日里么走四方,夜里么补裤裆”,孔先生一面粗手笨脚的坐着针线活,一面自我解嘲。
“三皇老爷抱怨,什么时候天下才能太平啊,到那时候,我也能讨房家主婆,养他三五个小倌,过过好日子……”
……
祝为民这晚上也没睡好。
他有点担心孔先生能不能想办法混出去。
不料,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他意料。
吃午饭的时候,孔先生见李发心情不错,便哀求苦饶,说眼下这天气那么热,自己的小分头都好久没剃了,看上去就邋邋遢遢,而且一天不洗这味道就让人无法忍受,说书人向来要讲求穿的山青水绿,头面整齐,这样说的潇洒,下面听的也妥帖。
他到底是编故事的专业人士,有心算无心之下,倒是让李发觉得似乎挺有道理。
孔先生又哭丧着脸诅咒发誓,说自己伺候军爷其实挺开心的,虽然日常会挨几下耳光,但吃得不错,几乎顿顿有荤菜,赶他也不走啊……
这倒是实话,虽然孔先生吃得是这些**们的残羹剩饭,他们吃完后,孔先生才被允许上桌。
但别忘了,谁在管厨房啊……
瘌痢头阿三,每天晚上都给孔先生留点鸡啊,肉啊什么的,算起来倒是他吃得最好的一段时间。
还表示,自己最多出去一个时辰,剃完头就回来,铺盖三弦都可以放在这儿,最后更是说坐牢还给放风时间呢,自己伺候各位军爷那么久了,就求老爷开开恩。
李发吃吃着祝为民精心炮制的麻油酱鸡,喝着黄酒,心情相当不错。
琢磨了一下,也就点头应允了。
但他还是不放心,派了个伪军跟着,以防止孔先生耍花样。
李发对自己这支队伍做了些什么事情,心里是有数的。
也知道外面有各种游击队,看自己不顺眼,至于同行的和平军,那估计是更是巴不得自己这支小队早点完蛋,好过来抢地皮。
而且最近皇军的管辖力较之战争初期下降了不少,游击队和其它势力开始嚣张起来,若是三五人的小队出去,碰到荒郊野外没准就会被人打埋伏,人杀掉,枪夺走。
所以李发对外出控制的极严。
……孔先生走在后面,前面是两个穿着和平军制服的税警,名义上是监督,实际上这俩家伙自己也出来放风的。
孔先生走到个西瓜摊前,假意蹲下挑瓜,将西瓜托在左手中,右手悄悄的将左手袖子的线头一拉,袖扣裂开,他伸出两指将将纸条夹住。
“老板,你这瓜包熟么?”说着将西瓜递了过去,顺带着还有那张纸条。
只是他做的很隐蔽,用西瓜遮住了两个监督者的视角,而让瓜摊老板看到了纸条。
后者一愣,一把夺过西瓜:“包熟,包熟!要不要开块,让你看看,但是说话,如果熟的,你肯定要买!”
“那我不要了……”孔先生站起来。
瓜摊老板没好气的嘀咕两句,也就罢了。
孔先生立刻觉得浑身轻松……刚才他连暗号都没对,就把地图给送出去了。
原因倒也简单,瓜摊老板看着面熟,看样子应该姓王名静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