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争深沉的视线始终锁定带着斗笠,衣着低调华贵,哪怕到此境地,也依然勉强保持冷静的,被人护在怀中的小姑娘。
陆争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回来足有三个月,除了第一次巧合外,居然还是第二次见到她。
熟料见到他的身影,裴臻好像受什么刺激一般,居然更紧张,然后做出一个令所有人意想不到的决定——她居然在有援兵到来后,反从小山坡上跳下去。
护着她的婢女拦之不及,只能眼睁睁看着她身影消失。
陆争目眦欲裂,你就这般厌恶我?
他赶紧飞身上前,其他匪徒也知道闯祸,居然罢手不动。
眼看要穿帮,陆争带来的人赶紧灭口,山坡上一片血腥。
陆争带着人追了下去,他就不信,这一次不能如愿以偿!
他跟上裴臻的脚步,路上那斑斑点点的血迹让他心惊,他发誓,这是他最后一次让裴臻受伤。
陆争一路追踪,裴臻踉踉跄跄,终于,在一座别院中拦住人。
依然是一身白衣,白得斑驳,白得可怜,见他追上来,似乎在害怕,瑟瑟发抖。
陆争忍不住伸出手:“别怕……”
对方抖动得似乎更厉害。
这时不远处传来一声厉喝:“陆争!”
是裴周的声音,裴家的人追来了!
陆争眼神一紧,他知道,这下是彻底得罪裴家了,可他实在没办法……
当着裴周带来的那么多人的面,他一把抱起衣衫斑驳的白衣女子,让她的脸依偎着他的胸膛。
“别怕。”他又安慰了一句。
裴周已经带人赶了过来,不止是府卫,还有他大哥镇国公世子,甚至是镇国公,但那都没有最后一人分量大——三皇子。
裴贵妃所出的皇子。
愤怒话语还在被山风循环,可裴周过来时眼中却出奇的没有愤怒,只是讥讽,令人心惊的讥讽。
陆争隐隐察觉不对,可他不愿深想,只僵着脸,将手中的姑娘往身上埋:“意外遇到一群山匪,从他们手中救下一群人,还望殿下原谅臣下无状。”
温文尔雅,既有文臣风度,又有武将精干的三皇子看上去不像已过而立,反而面相年轻,他不动声色撇了自家跃跃欲试的表弟一眼,不怒自威道:“还不快放下,别唐突了民女。”
民女?三殿下是来打圆场的?
陆争忐忑的心因这句话隐隐回落:“不知是哪家女子,此番到底是在下唐突佳人,为保佳人名节,定会迎娶她过门,保其清白,全救人之义……”
“名节!”听到这两字,在场裴姓男子眼中皆闪过深沉的愤怒,镇国公是虎威赫赫,裴徽是眼神冰凉,裴周眼中带刺,甚至连三皇子眼神都深邃一瞬。
见到这样的眼神,陆争反而更放心了些。
“不知是那家小姐……”
陆争将女子放下,揭开她的面纱,面纱下的脸一寸一寸暴露。
然后陆争的脸,也一寸一寸僵硬了。
这不是裴臻,甚至不是裴臻的丫鬟,而是他十分熟悉的一个人,表妹,沈昔云!
见到这一幕,裴家人一寸一寸笑开,如冰雪消融,裴周眼中的戏谑几乎阻挡不住。
“宣武侯,这便是你救下的佳人,你可记得之前说过的话?要娶她啊!”
“坏了佳人名节,一定要负责?”
“救命之恩,无以为报,以身相许?”
“姻缘天定,名节为重,既已毁名,定不相负?”
“宣武侯,我会记得去喝喜酒的。”
“哈哈哈哈哈,恭喜恭喜。”
裴周毫不留情的嘲笑打破了他的形象,也打破了陆争的理智。
“怎么……会是你?”
沈昔云瑟瑟缩缩,对上表哥几欲噬人的眼神,不敢对视,匆匆收回。
她也不想的,但成为表哥妻子这个诱惑……实在太大了!
“咳、咳。”还是三皇子理智些,懂得别逼猪上树,鱼死网破的道理,提醒裴周挽留形象。
镇国公也是个老谋深算的人,用商量语气道:“贤侄,你看,既然你已有了天定姻缘,要为表妹名节负责,那两家约定自然不作数,信物便换回来吧。”
陆争这才明白,之前裴家人听到“名节”二字之所以如此愤怒,不是因怀中女子是裴臻,而是因为,他的算盘彻底暴露。
他早就中了算计!
偷鸡不成蚀把米,不外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