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为站起身的动静太大，将面前的一杯热茶都拂落在了桌上，滚烫的茶水在桌子上面过了一遍然后尽数流到了顾听雪的衣袖上。</p>
顾听雪不知是没有注意到还是压根不在意，根本没有顾忌自己现在的状况，只是一双清冷如雪的眸子定定地盯着楼下，精致如雪的无暇面容，神色简直复杂到无法用言语描述，极为复杂。</p>
就连垂在身侧的手，都有些止不住地在抖。</p>
顾听雪的目光，并未落在清渡商行大厅门口。</p>
而是另一个僻静清雅的私人门苑。</p>
两道颀长的身影，从外面踩踏着阳光缓步走了进来。</p>
一袭天青的沈青辞，与红衣泣血的连枢。</p>
两人并肩而行。</p>
从外面透射进来的阳光落在了他们身上，为他们镀上了一层柔和的暖光。</p>
此时，顾听雪的眸光，没有一丝一毫偏差地紧锁着那道清瘦颀长的天青色身影，神色专注而又复杂，似乎，天地之间，便只剩下了那一抹天青色的身影。</p>
那双贯来似映雪一般的清冷眸子，也是除了那一线天青色再容不下其他。</p>
“青辞！”低低的两个字，在低喃出声的时候，顾听雪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就连唇瓣溢出来的音调，都有些发颤。</p>
“小姐，你怎么了？”白术从未看过这样的顾听雪，一时间有些慌神了，连忙上前扶住了顾听雪，神色担忧地看着她，忙问。</p>
顾听雪没有说话，眸光依旧是透过窗户缝隙看着下面那道天青色的身影，清若净雪的眼眸里面，情深一片而又复杂至极，甚至还要一抹隐藏地极深的懊悔以及无奈。</p>
“小姐，小姐，你别吓我啊！”白术见顾听雪没有任何反应，依旧是目不转睛地看着楼下，因为太过担忧，声音里面都带了一分哭腔。</p>
顾听雪缓缓阖上了眸子，白皙精致的面容似被清雪浸染了一般，苍白而又脆弱，就像是一尊冰雪而凝的精致瓷娃娃一般，一碰即碎。</p>
“我没事！”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顾听雪才缓缓地低喃出了三个字。</p>
但是，眉宇之间的哀戚之色，却未曾褪去半分。</p>
甚至连莹白如玉的指，自刚才看见沈青辞的身影之时，就一直在微微发抖。</p>
白术替顾听雪将衣袖上的茶渍擦干，“小姐。”低低地唤了一声。</p>
顾听雪缓缓睁开了眼睛，清冷精致的面容染了一抹近乎透明的苍白，再次侧了一下眸子看向窗外，只能看见那两道身影缓缓进了二楼长廊最里面的一个雅间。</p>
望着窗外沉默了片刻。</p>
在这片刻的沉默时间里，顾听雪的情绪已经平复了几分，只是，脸色还是苍白如雪，眸眼之中，除了清冷的光芒之外还添了几分凄然的复杂。</p>
是这双如冰似雪几乎从未有过情绪波动的眼眸中，情绪最为强烈的一次。</p>
“我没事，你不用担心！”顾听雪缓缓开口，溢出薄唇的嗓音带了一分喑哑低沉。</p>
“小姐，你这怎么也不像是没有事的样子！”她待在小姐身边的时间虽然不久，但是，与小姐感情却是极好的，认识小姐以来，无论夫人和绮罗小姐怎么刁难找茬，小姐从来都不放在心上，神色是万年不变的清冷。</p>
刚才那样的小姐，是她第一次看见。</p>
她并非是很细心的性子，但是，在那一瞬间，她都察觉到了小姐身上流转出的那种说不出来的悲哀气息。</p>
“只是……看见旧识了！”说这句话的时候，顾听雪话语在一半的时候稍稍顿了一下，唇边都不知不觉地泛起了一抹苦涩。</p>
现在她和青辞的关系，大概，也就只能用旧识来形容了吧！</p>
“是……小姐喜欢的那人么？”白术问地极为小心翼翼。</p>
但是，顾听雪还是愣了一下，神色怔忡了半天，才抬了一下眸子看了白术一眼，“有这么明显么？”</p>
看着顾听雪精致却苍白的面容，白术眼中有几分心疼，嗓音也随之压低了几分，甚至带了一抹浓重的鼻音，“嗯，明显。”</p>
看着这样的白术，顾听雪清冷的眸子里面升腾起了一抹暖意，难得的顾听雪话语中还带了些许调侃，“竟然明显到你都看出来了！”</p>
听着顾听雪的调侃，白术看了她许久，才低低地开口，“小姐，你和他之间，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么？”</p>
顾听雪指尖微微一顿，面容在僵了一瞬之后，才低低地轻叹了一声，“当年……是我负了他！”漂亮而又清冷的眸子里面，情绪幽深而又复杂，浓郁到化不开。</p>
当年，到底是她辜负了青辞的一片情深！</p>
“小姐，既然你还喜欢他，为什么不去找他将一切说清楚？！”白术并非蠢笨，看着顾听雪此刻低落深沉的情绪，虽然心中好奇却也知道现在不适合去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p>
“或许，以后有机会会说清楚的吧！”沉默了许久之后，顾听雪才给出了一句不确定的话语。</p>
说完之后，抬头看了白术一眼，低低地开口，“白术，你陪我安静地坐一会儿吧。”</p>
“好。”白术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只是眸光有些复杂地看着顾听雪。</p>
房间里面，一室沉默。</p>
二楼雅间另一个房间。</p>
沈青辞和连枢临窗而坐，透过敞开的雕花轩窗，正好可以看见楼下的竞拍大厅。</p>
二人中间，是一方小的水晶案几，上面放置了两碟精致的糕点以及一个银质托盘，托盘里面，放满了各种水果。</p>
两人面前，都有一杯热气氤氲的香茗。</p>
房间里面，一室茶香。</p>
连枢打量了一眼这个房间，在收回目光看向沈青辞的时候，那双邪魅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挑了几分，殷红的薄唇带了一抹说不出来的玩味，“沈少庄主就如此丝毫不避忌地带本世子来了这里么？”</p>
先且不说刚才从那一扇私人院落走进来，就凭这一道长廊其余房间都不待客特意留了这风景与视点都是最好的一间雅间，就足以看出，沈青辞与清渡商行之间关系匪浅。</p>
沈青辞眸光轻和淡然地看着连枢，微微扬唇一笑，淡声道：“我相信连世子。”</p>
听着这没有丝毫犹豫的六个字，连枢眼中闪过了一丝清幽的芒，眸眼深处添了一抹深意，就连看着沈青辞的目光都稍加深沉了几分，不过在一瞬间也就隐去了那一抹清芒，唇边不知不觉地添了一抹浅嘲的弧度，“相信么？沈青辞，你我才认识多久，本世子对你没有半分信任你对我的信任来自何处？”</p>
看着坐在面前面容精致的魅然少年，沈青辞温和的吊梢狐狸眼中闪过了一抹极快的黯然之色，苍白修长的缓缓端起了面前的茶杯，缓缓道：“我说过，对你的事情，我基本上都知晓。”</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