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的脸色阴晴不定,第一次面圣就得赐宴……他服侍嘉靖帝这些年也早就看的明白,这位君主可不是那种好糊弄的,更不是文官想象中的那种贤明君主。
能在里面待这么久,说这厮没有逢迎媚上……徐阶打死都不肯信!
特么你是钱鹤滩的嫡系曾孙,是头铁钱铮的侄儿,是聂双江赏识的俊杰,特么据说这么不要脸!
徐阶还在琢磨,门口人影一闪。
“老黄。”严世蕃眼睛最尖,丢下毛笔笑道:“又来蹭一顿?”
“黄公公。”
“严阁老,徐阁老……哎哎,严阁老别起来,先坐着坐着。”黄锦打了个招呼看向严世蕃,笑眯眯道:“今儿就算了,陛下还等着呢。”
严嵩、徐阶都是一愣,嘉靖帝每天午饭之后都要小憩片刻,黄锦这位司礼监掌印太监往往来直庐这边吃饭,毕竟他是不能和嘉靖帝一起进餐的,而直庐是西苑这边唯一有小厨房的地方。
但今天嘉靖帝居然没歇息,这让严嵩、徐阶大为意外。
“呵呵,陛下今日谈性颇浓?”严嵩手撑着扶手起身,“让人招呼一声就是,黄公公何至于亲自来一趟。”
“顺路,顺路。”黄锦脸上的笑容似乎从来不会消失,“陛下令护送南直隶举人钱渊出西苑,刚刚把人送走。”
房间里沉默了片刻,饶是严嵩、徐阶都久经宦海也忍不住眼睛凸出来,让黄锦亲自护送钱渊出宫……
要知道黄锦是司礼监掌印太监,而且兼管东厂,被称为内相,而且是嘉靖帝从兴王府带上京的,对其的信任无人可堪比拟。
“啧啧。”严世蕃咂咂嘴,转过头看了眼徐阶才说:“陛下召见?”
“是,召见严阁老、徐阁老,还有吏部、兵部。”
“走吧。”严嵩颤颤巍巍的启步,而严世蕃咳嗽一声又看向徐阶。
“东楼兄?”徐阶心里有点打鼓。
严世蕃定定又看了看徐阶,忍不住捧腹笑道:“没事没事……只是适才听人说起,松江会馆有人闹事。”
“松江会馆?”
看徐阶还没反应过来,亲自将钱渊送出宫,又和陆炳聊了几句的黄锦小声提醒道:“虽然举人,陛下准许其自称学生,徐阁老,毕竟是同乡……”
徐阶终于影影绰绰猜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走向旁边文员仆从的侧屋。
“陛下还等着呢!”严世蕃在后面喊了句,才笑道:“也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听赵文华说,那可是不肯吃亏的狠角色。”
“好了。”严嵩不悦的瞪了眼儿子。
知子莫若父,严嵩很清楚儿子对徐阶的态度,但现在大家有共同的目标,在李默没有下台之前,不宜怼上徐阶。
但知父也莫若子,看黄锦已经出屋,严世蕃大大咧咧小声嘀咕道:“少说几句……陛下还不乐意呢。”
严嵩不再说话,在严世蕃的搀扶下举步出屋,大家都心里有数,徐阶那是陛下提拔上来制衡严嵩的工具。
人家严嵩父子是父知子,子知父,但徐阶父子……父不知子,子不知父。
徐阶只知道儿子徐璠不学无术,却不知他对钱渊的恨意如此深……呃,牙尖嘴利是没变,但现在的钱渊还有些分寸,但前身从不知道什么叫分寸。
徐璠只知道父亲徐阶如今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只等着严嵩致仕或老死就能身登首辅,却不知道如今是徐阶自入阁后最危险的时刻。
就像严世蕃所说的那样,确实来不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