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渊霍然回头看去,几百步外的道路转弯处突然涌现出一大批人,最前面是他极为熟悉的一幕,三根狼牙筅顶在最前面,盾牌手守在狼筅手身边,后面是密密麻麻的长枪。
倭寇们并不畏惧,只分出五十多人大大咧咧抽刀迎上去,在他们看来,这些援兵不过是些样子货,只怕还没交手就会一触即溃。
但接下来发生的让倭寇们胆寒,他们的长刀完全没有用武之地,刺出的长枪轻而易举的洞穿他们的身躯,后面投掷出的短矛甚至将几个倭寇钉在地上。
就算想绕过去攻击侧翼都没戏,一边是山崖,另一边是深达数米的沟壑,倭寇们几乎是被赶着往回逃。
钱渊眯着眼仔细看去,伴随着一声爆喝,刘洪从狼牙筅中冲出,用力掷出长枪洞穿一名倭寇的后背,拔出腰刀狂奔连续砍翻了两个倭寇。
跟在刘洪身后的是几十个身穿蓝黑色布衣的士卒,钱渊嘴角动了动,他认出带头的是二把刀。
留守的倭寇们慌张起来,从本质上来说,他们是典型的欺软怕硬的角色。
“啊啊……”
凄厉的惨呼声突然响起,连绵不绝,钱渊偏头看了眼漠然收回视线,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除了钱渊和王陆之外的三个被俘者突然发足向着村内狂奔而去,但几个倭寇大怒之下追上后乱刀相加,就在村口处将三人砍翻。
还未失去的三人就在还熊熊燃烧的大火边惨呼翻滚,显然,村民们没有出来援一把的想法。
“走,走,快走!”李福扯了把钱渊,“跟紧了。”
钱渊默然无语,跟在李福身后加快了脚步,眼角余光瞄见慌张的王陆也跟了上来。
来到这个时代,钱渊原先做着醉生梦死、娇妻美妾的白日梦,在不得不挺身而出后,他做的最多的一件事就是努力让自己这枚棋子在不同棋局中都变得更加重要。
在杭州,钱渊巧舌如簧让自己在浙江巡抚王民应面前有着不轻的分量,借此为父兄复仇。
在嘉定、崇德,钱渊展现出的理政能力,适时的杀人立威,以及身边的钱家护卫都让他成为不可或缺的棋子。
再之后在陶宅镇,在临平山,钱渊一步一步让自己变得更有分量,以至于名扬天下。
同样的事情在这个应该是临时组合成的倭寇团体里发生,虽然之前那个摔下山谷受伤的向导并不是他救回的,但他前世在刑警队学到的急救、止血手法让他脱颖而出,他撕裂长衫下摆,一路狂奔跟上倭寇的脚力让倭寇没有将其视为累赘。
五个被俘者中,钱渊是最引人瞩目的,因为他明显是个读书人……虽然在李福言语中他是个读书不成做了药行账房的读书人。
但钱渊也是最不引人瞩目的,遇上乡勇、官兵他会瑟瑟发抖,跟着倭寇逃窜他会连滚带爬,休息时他会安静的蹲在那盯着地面,疗伤时他会尽力尽责。
钱渊的表演显然很有说服力,至少比其他几个被俘者更有说服力,那几个人总是四处张望,总是眼珠子乱转。
当然了,那位叫王陆的小伙子是个例外,这只舔狗似乎患病了。
是一种钱渊曾经听说过,却没见过的怪病。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钱渊悄悄踮起脚尖从人缝中看见,王陆精神奕奕的从山下爬上来,一路跑到倭寇头领身边,向着一旁的翻译兼向导指手画脚说着什么。
一个人下山居然不逃跑,而是保质保量的完成探查任务回来报信,这特么不是有病是什么?
王姓向导是个面色黝黑的中年人,徽州本地人,懂日语,不用说肯定以前是海商,就是不知道是跟着徐海还是汪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