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老人捋须而笑,项笃寿也笑道:“其他的不说,去工部做个主事、员外郎是够格的。”
正要赞上几句,听见项笃寿这句话,又听见“工部”这个词,老人拉着脸低低道,“心思机巧,又善于调配,还好没个当阁老的亲戚!”
一旁的项笃寿听得哭笑不得,“荆川公,何至于此,钱家诗书传家,是松江名门。”
老人这几句话指向很明确,一直有出仕之心的项笃寿自然听的明白,如今的工部尚书是严嵩的小舅子欧阳必进,而严嵩的儿子严世蕃刚刚升任工部左侍郎,甚至嘉靖帝还加了工部尚书衔。
而这位老人极其痛恨严世蕃,曾经在书中多次指名道姓。
不过虽然严党在南直隶、浙江一带名声极差,此次欧阳必进和严世蕃幸进多遭士林指责,但他们的能力在老人心目中是得到认可的。
老人这是在说,还好没个如严嵩这样的亲戚可以攀附,不然以后八成也是个严东楼第二……
项笃寿虽然前日在城门处受了惊吓,但心里对钱渊颇为推崇,这时候不禁腹诽,也不知道钱渊是哪儿惹了您老人家……
沿着路右侧走到西城门处,远远就看见钱渊正高着嗓门声嘶力竭的在吼着什么,手臂不时指着地面。
在刘捕头的指挥下,百多个男女迟疑着挥舞锄头开始刨地。
“看到没?”钱渊松了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不给足了钱,别人肯干活吗?”
刘捕头弯腰谄笑几声,“也是,也是,但也给的太多了……”
“我做事就这样,按规矩来,总要让别人心甘情愿,再说了,后面还用得上他们呢。”钱渊抬头看着有些阴沉的天,心里祈祷不要下雨……
已经走到近处的项笃寿和老人听到最后一句话,脸上神色不一,前者只在琢磨这帮人在挖什么。
而后者心里却在想,以钱财御人,倒还真有点严东楼的风格。
崇德县只有两座城门,东城门外地势开阔,城墙算不上高大,很可能是倭寇攻击的重点。
而西城门外有一座小山丘,不适兵力展开,而且这段城墙前年加固加高过,所以卢斌等人将大部分兵力布置在东城门,而这儿只留了小部分兵力。
钱渊没有反驳什么,但他谨慎的做了些布置。
默默看着这百余人在距离西城门不远处挖出一道鸿沟,钱渊在心里盘算了下,叫过刘捕头,“不用太深,但要稍微宽一点,另外拆下来的长条木板搭在上面,让人试试走在上面别跌下去。”
“是,是,钱公子放心。”刘捕头口里应是,眼角一个劲儿的往后瞥。
“哈哈,项世兄,正好有事找你呢。”钱渊笑着扯住项笃寿的衣袖往旁边走去,那儿正是项家园林的围墙外。
一阵窃窃私语,项笃寿犹豫了会儿只能点头,而一旁的老人听得直皱眉。
“没问题吧,别让项二公子来惹事。”
“放心,包在我身上。”
钱渊对项元汴没什么好感,这是个要钱不要命的货,要不是谎言以洗城为挟,到现在都不肯出银子,但项笃寿虽然为人处世有些稚嫩,却是个通情达理的。
“挖一道沟有什么用?”老人突然插嘴问:“如果城破,这道沟能拦得住倭寇?”
之前就觉得这老人眼熟,钱渊一下子想起来了,“哎呦,老爷子,前天拖着枪就走,叫了好几声都不搭理我呢。”
老人板着脸一副不好说话的模样,“东城门那边附近的房屋都拆了,这边为什么不拆?”
看了一旁不以为意的项笃寿,老人加重语气道:“一旦倭寇破城或从城墙攀爬入城,以城门口附近房屋为据点,后援就能源源不断,更何况西城门口如此狭窄……”
钱渊倒是好脾气,笑着正要解释,突然眼角余光瞥见杨文狂奔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