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因为沥港大捷。”既然都被戳穿了,钱渊毫不客气的说:“沥港被毁,汪直远走,倭寇四起,浙江渐有纷乱之相。”
“俞大猷、卢镗北上连续取胜,苏州、太仓也有捷报,王民应不趁此良机脱身,难道继续熬下去?”
陆树声皱眉盯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少年郎,“你倒是口气大!”
“如若不是我建议调兵北上,松江已是处处烽火。”钱渊泰然自若,“台州倭寇愈发猖獗,绍兴、宁波等地也多遭倭寇侵袭,俞大猷毕竟是浙江副总兵……”
看了眼面色不渝的陆树声,钱渊继续说:“倭寇之乱渐渐蔓延,有燎原之势,松江很可能成为浙江之外倭寇侵袭最频繁之地,所以我才有了迁居杭州……”
“小小年纪想的挺多,尽是肚子里做文章。”陆树声哼了声,将桌案上一封信递了过来,“刚刚收到的。”
钱渊先看了眼落款,“俞”。
“俞总兵?”钱渊迅速浏览了遍,舔舔嘴唇,还想说些什么但一时没什么话说。
“新任浙江巡抚彭黯已经下令,俞大猷继续驻守松江。”陆树声嗤之以鼻,“你以为就你聪明?”
钱渊无言以对,还真没话说了。
其实钱渊决定迁居杭州的念头早就有了,和王民应升迁兵部右侍郎没什么关系。
钱渊不清楚历史上华亭县城有没有被攻破,但很清楚一件事,日后徐海就是以松江为根据地,四处劫掠,引发了那场王江泾大战,松江必定是四战之地…
但这些话明显这时候不能说出口。
“彭黯原任应天巡抚,总理江南税粮,但之前曾任兵部右侍郎。”陆树声慢悠悠的说:“嘉靖二年进士,自然不会做糊涂事。”
“所以,松江必无恙。”
“张廷彝?”
陆树声狐疑的看着钱渊,“你问他做什么?”
钱渊指了指邸报,“进士出身者,论战功卓著,当世还有出张经其右的吗?”
陆树声沉默半响后点点头,“没有。”
的确没有,张经早在嘉靖十六年就任两广总督平定瑶民叛乱,之后抚定安南,平息思恩九土司及琼州黎民叛乱,战功累累,进兵部右侍郎。
“张廷彝归乡守孝,听闻是聂双江举荐起复,按理来说,他丁忧前任兵部右侍郎,此位正好出缺,但如今王民应异军突起……”陆树声慢慢说:“转任南京户部尚书……嘿,这可是个闲职。”
聂双江就是曾任华亭知县的聂豹,如今任兵部尚书。
“闲职?”
“有总理江南税粮的应天巡抚在,南京户部尚书并无太多实权。”陆树声随口解释了句,瞪了眼钱渊道:“小小年纪,还真以为自己是国士无双了?”
钱渊有点紧张,张经起复,是不是意味着大规模的倭乱要开始了呢?
“南京兵部尚书是?”钱渊试探问。
“费修,今年已七十有三,老迈不堪,常年卧床。”陆树声愣了下,缓缓道:“南京兵部侍郎屠大山刚刚调任应天巡抚……”
虽然只有寥寥几句问话,但钱渊勾勒出了一条不太明显但线条分明的线索,从南京户部尚书到南京兵部尚书……不管是不是王民应抢了兵部右侍郎的位置,但聂豹明显早就有了将张经用在南京,用在抗倭上的意图。
陆树声沉思片刻后,用崭新的目光打量着面前的少年郎,“难怪有人说……你做个师爷绰绰有余。”
钱渊腼腆的笑了笑没说话。
但陆树声这老头立即喷道:“考不中举人进士,你这辈子都没出头之日,你是华亭人,又不是绍兴人!”
特么绍兴师爷的名声有这么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