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水镇外。
苏隐在姜澜的带领下来到了一间破庙中,这是一间破烂的观音庙,年久失修,观音像一半是铜青色,一半却被磨灭的早已看不出是什么。
借着屋顶缝隙微弱的阳光,可以看到铜像后面躺着一个二十岁的男子,面色痛苦的瘫在枯草上,身上全是大大小小的伤口,脸上更是一条触目惊心的伤口延伸到下巴,像爬在脸上的蜈蚣狰狞可怖。
姜澜快步来到男子身边,用手擦了擦他额头的汗,轻声道:“哥,你感觉怎么样?”
男子听到熟悉的声音后,睁开眼看见面前的女子,冲着她勉强笑了笑,然后又蜷缩着身子又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姜澜立马在旁边安抚他得后背,脸色露出一丝担忧。
苏隐来到男子身前,蹲下身子仔细的打量了一番他的伤口,摸了摸下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哥先是受了剑伤,然后再感染上了风寒,导致伤口恶化,如果不及时医治,很难活过三天。”
“公子,求你救救我哥。”
说着,姜澜一下子又跪在地上。
苏隐站起身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轻描淡写道:“想让我救他可以,你得告诉我,你们惹上了什么人,听你们的口音,貌似不像秦国这边的人。”
“公子,我们兄妹俩被人追杀,从韩国一路逃难到秦国,不然我们也不至于沦落到乞讨。”
“追杀你们的人,是你们的仇人吗?”
姜澜咬牙说道:“他是我们的父亲。”
苏隐微微有些吃惊,表情变得生动有趣起来。
听到“父亲”两个字,躺在地上的男子忽然变得激动,眼神里充满无尽的恨意:“我一定要杀了那个狗官。”
苏隐忽然来了兴趣:“说来听听。“
姜澜缓缓道来:“我的父亲叫沈施河,是韩国的司谏大人,二十年前,那时的沈施河还没有韩国的官职,只是一个刚从儒家出头的普通弟子,无名无势,无财无权,只会写一些酸诗,说一些酸话罢了。”
“我的母亲是藏香阁的花魁,虽出身青楼却从来都是卖艺不卖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无数达官显贵为博美人一笑不惜一掷千金!可我母亲对他们从未看上眼过!直到那一天,沈施河出现在了我母亲的眼前,他为我母亲写了一首《燕婉诗》夺得了我母亲的芳心!可是他不仅夺了她的心还骗得了我母亲的身子和她多年的积蓄!对我母亲许诺,名榜昭示天下的那一天,他必然前来为我母亲赎身,明媒正娶!”姜澜说到‘明媒正娶’四个字的时候咬牙切齿,双眼中流露出来的恨意没有丝毫掩饰。
苏隐大概能猜到接下来的剧情了,但他没有出言惊扰,而是静静的听着姜澜接下来的话。
“我母亲将所有的银两都交给了沈施河供他前去参加朝廷的选拔考试,就这样,她等了一天又一天,日复一日,终于等到了名榜昭示天下的那一刻;可等来的不是沈施河的明媒正娶,而是他入赘柳家,娶了当朝柳承公的千金柳如云的消息!我母亲心灰意冷,终日以泪洗面,可后来她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怀六甲了。那青楼的老鸨自然饶不得我母亲,将她打了一顿赶出了青楼。”姜澜双拳紧握,眼神里散发出的那股寒意。
姜澜接着说道:“我母亲怀着我们一路漂泊,竟来到了赵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有一对在路边卖茶的年迈夫妻见她可怜便收留了她。就这样,我母亲挺着大肚子每日帮着这对老夫妻干一些轻活儿,生活也算是安定了下来,几年过去,在我们生下来之后,母亲开始教导我们读书识字,可日子久了,这路上来往之人何其之多,我母亲虽极力乔装但气质姿色自然被有心人注意到了,消息越传越广!附近的一伙儿山贼竟然闯进了茶摊,毫不留情的杀死了那对老夫妻,我和我哥藏在柜子里,眼睁睁看着那群畜生竟然玷污了我的母亲!我母亲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又如何是他们的对手!那帮畜生不知存了什么心思,竟留了我母亲一命,我母亲不堪受辱,投河自尽。”姜澜脸颊布满泪痕,静默的哭泣着,实在让人可怜。
地上男子的眼神突然的凌厉,有气无力道:“一切的一切,都是托那个狗官的福,若不是他,我母亲岂会落到如此下场,但仇要一点一点的报,那几个玷污我母亲的畜生,我已经亲手将他们宰了,当年的青楼我也亲手将它屠了,只是那罪魁祸首沈施河还逍遥自在,想到这里,我心有不甘,只恨自己不能亲手宰了他。”
男子又剧烈开始咳嗽起来,嘴角逐渐出现一缕缕血迹。
在姜澜的搀扶下挣扎着爬起来跪在苏隐面前:“我知道我快要死了,但大仇未报,我死不瞑目,只求公子能救我一命,我们兄妹二人以后便奉公子为主,听遣公子吩咐。”
姜澜也一同跪在地上:“求公子救救我哥。”
面对二人的恳求,苏隐并未做任何动作,只是沉默了片刻,低头看了男子一眼:“怎么称呼?”
“公子叫我阿殇就行。”
“会用剑吗?”
“会。”
“这便够了。”
……
苏隐把兄妹二人带回自己的院子后,隔壁正好空出来一个房间,房间虽小,但总算让兄妹二人有了一个落脚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