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天爷留给叶宏远的时间确实不多了,曾经叱咤风云的他,如今孤独地躺在床上,瘦如枯槁,眼窝深陷,肌肤蜡黄,整个身体都仿佛萎缩了一般,完全失去了往日的风采。
他就像一根快要燃尽的蜡烛,随时可能熄灭。世界上最好的医疗团队,最昂贵的药物都无法延续他的生命了。房间里没有其他人,他静静地躺在柔软的床上,只能微微地小幅度地转动脖子,他拼命地睁开迷离的眼神,看看窗外开始泛黄的风景。他混沌的眼睛跟洁净的窗户,刚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他看到了有几片枯黄的树叶凋落下来,在凄凉的秋风中,树叶仿佛在拼命挣扎,仿佛不想就这么轻易地被大树抛弃。但它们做的努力都是徒劳的,最终还是无奈地接受落地的命运,变成下一片腐叶。叶宏远叹了叹口气,开始了短暂的回忆,他回忆起人生的辉煌时刻,回忆起事业中的坎坷磨难。他的眼角留下了几滴眼泪,在苍白的脸上滑成两道痕迹。他感到不甘心,怨恨上天不公,自己努力半生、拼搏几十年,却悲凉收场。
他不想做凋零下来的枯叶,他叹息生命的脆弱,他痛恨疾病的凶险。但他无能为力,此刻的他连眼皮抬久了都觉得累,更别提抬下手脚,或者起床行走。
他太渴望能够恢复健康,太渴望有奇迹出现,期盼自己在睡梦中醒来,就像电视剧里播放的那样,疾病突然就好了。他是个性格刚强、意志坚毅的人,一直以来,他都是凭着顽强不屈的拼搏精神成功地解决了一个个难题。但现在的他没有办法再那么从容淡定了,假如他还有余力,他肯定会狠狠地发泄一通,把这满腔怨恨通通宣泄出来。他才不管自己是否理智,只要能让他康复,让他拿什么交换,他都会心甘情愿。
“爸爸。”就在他的思绪飘忽不定的时候,叶亦双推门进来,轻声地说。
他觉得他连说话的力气都被病魔剥夺了,微微转动下脖子,算作回应。
“爸爸!”叶亦双上前坐在父亲的病榻前,紧紧握住叶宏远枯瘦的双手,眼泪控制不住地顺着脸颊流下来,她望着弥留之际的父亲,心痛不已。
“亦双,你来了。”叶宏远努力地睁开眼皮,冲女儿微微一笑。
“爸爸,您觉得好点了吗?”叶亦双轻轻抚摸叶宏远瘦骨嶙峋的双手,眼泪终于成了线。
“扶我起来。”叶宏远虚弱地说,他企图用尽最后的力气,挣扎起来。
“爸爸,您慢点。”叶亦双小心翼翼的托住父亲的后背。
在女儿的帮助下,他勉强坐起来,安祥地说:“让爸爸仔细看看你,小双真的长大了。变得成熟稳重了,可以成家立业了。”
“爸爸,您得快快好起来,您还要看着我成家呢。”叶亦双擦擦眼泪,佯作调皮地说,她想把气氛调节一下,让人感觉不那么凄苦。
叶宏远从病容中挤出一丝笑容,问:“小双,你有意中人了吗?”
叶亦双顿时羞红了脸,一副忸怩的样子。
“快告诉爸爸,是哪家的公子?”叶宏远脸上的愁云,瞬间就消失了一半。
叶亦双调皮而又含蓄地说:“不!等您身体好起来了,我就告诉您!”
看着古灵精怪的女儿,叶宏远拍拍亦双的手说:“一言为定,爸爸一定会康复的!”
“爸爸,您是宏远集团的旗帜!您不能就轻易地被病魔打败!您肯定能战胜它们的。”叶亦双似乎拥有无穷的信心,她也希望通过自己的鼓励,减少父亲的心里负担。
“爸爸不会被打败的!”叶宏远坚定地说,他咳了几声,又轻声道:“小双,宏远的大旗必须要易帜了,因为爸爸老了,身体吃不消了,再扛起这面旗帜太困难了。”
“爸爸,您说什么呢!”叶亦双慌忙打断父亲的话。
“小双,你听我说,就算爸爸不离开你,但爸爸的这副皮囊已经没用了。公司是我毕生的心血,在我有生之年,我只希望它能够发扬光大。现在的我完全拖累了它的进度,因此必须要给它注入新鲜血液,这样,它才会有源源不断、勇往直前的动力啊。”叶宏远一字一句缓慢地说完,显得极度虚弱。
“只要您能健康起来,要我拿什么换,我都愿意!”叶亦双忍不住又哽咽住。
叶宏远眉头一皱,脸色一沉,不悦地说:“你若这样,那爸爸可得生气了。生老病死,谁都逃不掉,我是凡人之躯,怎能避免。人固有一死,但精神可以永恒,公司就是爸爸的精神,你务必要做到宏远之气永世长存,这也是对我最好的宽慰了。”
“嗯!”叶亦双点点头,又不断地流下眼泪。
“y头,真难为你了!像你这样的年龄和条件,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惜,未来却要活在钩心斗角的世界里了,是爸爸对不起你!”叶宏远悲伤地说,几滴眼泪又顺着原先的痕迹,滑落下来。
“爸爸,我会好好工作,努力把公司发展起来。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我发现经商并没有想象中那么恐怖,我甚至觉得会有一种愉悦感。”叶亦双看到父亲落泪,赶忙安慰说。
“商场如战场,凡事要谨慎。你一定要谨记一句话:纳于言而敏于行。”叶宏远刻意叮嘱道,他的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担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