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姨送给他们的馒头，一个大蒜，仅此而已。
当时莫悠心里的五味杂陈，特别复杂，特别难受。
李维珍总说自己要保持身材。
其实她一点都不胖。
马上快六十多人，体重才刚刚过百，全是骨头。
莫悠捧着李维珍的双脚，很干，这应该就是为什么冬天的时候，她的脚总是开裂。
莫悠贴心的又试了试水温，轻轻撩了几下水，将脚面打湿，脚底的老茧、燥裂，深深触动着莫悠，一双只有三五的脚底，到底是多大的力量支撑着她不足一米六多身躯。
莫悠双眼渐渐湿润，被雾气打湿。
慢慢将李维珍的脚放到盆里，轻轻搓洗，“妈，您下岗那几年一定很辛苦吧。“
“嗨~说那些做什么?!“
“这么多年，我一直不懂事，让您受累了。“
“哼~你少惹我生气什么都有了。“
“我哪有?“
“上学不好好学习，整天就想着工作，工作了不好好干，三天两头的换工作，天天加班，你的身体不要了吗?
还嫌我唠叨，等你老了，有你后悔的。“
“妈，我现在就后悔了，后悔当初没有听您的话，没有好好读书，没有去找工作，在最好的年华干了最不该干的事。“
“悠悠，你跟妈妈说实话。“李维珍弯下腰，按住莫悠的手，“你在顾家是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没有，妈。“莫悠抬起头，看着李维珍，眼角里的泪水没出息的滴落，“妈，您不是刚染的头发吗?怎么就有白头发了?“
“守着你跟莫聪两个人，好人也能气白了头。“
“这么多年，辛苦您了妈妈，是女儿不孝，没有让您享过一天的福气，净为了我操劳。
这个家，都是您在操持，您应该很累吧。“
“说什么呢?“李维珍轻轻拍打了下莫悠的脑袋，别开脸，骂道，“好好的说那些干什么，都过去了。
再说谁家的妈妈不是这么过来的。“
“妈妈，当年您有没有后悔生下我跟莫聪。“
“说实话，看你们不听话的时候，真的后悔，当初到底是脑袋犯了什么抽，可后来看着你们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又觉得自己特别的幸福。
当时就想着，你们一定是老天爷可怜我，赐给我的，你们就是我的责任。“
“妈，当年您累吗?“
“累呀~怎么能不累。“李维珍轻轻地摸着莫悠的头，感慨道，“老妈怀你的时候，赶上下大雪，那年雪下的特别厚，但班还得上呀，我就骑着你姥爷给我妈的大吉鲁自行车，跟着他们搭着伴一起去厂子里上班。
摔倒了，也顾不得身上的伤，先是看看你还在不在，当时都把一起的人吓坏了。“
“啊~妈，难怪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爸都不愿意看我。“
“臭丫头，你说当年都怎么扛过来的，后来呀，家里又填了莫聪，房子欠下的债也还的差不多了，眼看着咱家的日子越来越好。
结果，我又下岗了。
哎呀~那几年，真的是每天都特别煎熬，好多的夜里，我都自己偷偷躲在卫生间里哭，就怕你们看到了会担心。
现在想想，那段时间都是怎么熬过来的。
不过，好在你跟聪聪，你们俩都听话，我也特别的欣慰。“
莫悠安静的听着李维珍讲她曾经的故事。
这一晚。
李维珍的话也特别多，还讲起了小时候的故事。
还有小时候跟着姥爷被判为不安分份子，游街的趣谈。
字里行间都是幸福。
妈妈的童年应该也很幸福吧。
只是后来，有了他们，有了责任，一点点将她原有的追求全都磨没了。
看看跟她同龄的人，退了休，都在家里，打起了由球、旅游、跳广场舞。
而她退了休，仍旧在继续干活。
她说，她现在还年轻，还能动。
其实莫悠很轻松，她只是心疼自己，想着她多干点，莫悠就能轻松点。
莫悠轻轻的关上家门，慢慢地走到楼下，散步在有些破旧的老小区院内。
老厂房家属楼，有了属于妈妈那代人都心酸。
那个年代，房子还是单位分配的，一万多就能买一套属于的房子。
可就是这么少的钱，在当时，对于爸妈来说，已经是巨款。
莫悠想象不出，当年爸妈养着她跟莫聪，还要还债日子究竟是怎么过的。
莫悠抬头看了眼今天的天空。
月亮被云层笼罩，披上一层神秘的面纱，很美，美得不真实。
但夜晚的安城，空气很好。
难怪，安城每年都会评委最适合人类居住的文明城市。
这，应该就是原因了吧。
莫悠自嘲摇了摇头，掏出手机，刚想叫辆车，不想却看到停在路边亮着灯的迈巴赫。
莫悠相信，如果不是它亮着灯，自己根本就看不到它。
想着之前的尴尬，不自然的捋了捋耳边的碎发，轻轻拍了拍脸颊，扯着一抹淡淡的微笑，上了车，“你怎么来?“
“怕你有危险就跟了出来。“
“你跟着我出家门。“
莫悠脱口而出。
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顾家大门，她用了家门两个字。
显然，在顾允晨听来很受用。
黑暗中的嘴角，微微上扬，语气中透露着放松，“爸妈，都睡了?“
爸妈?!
莫悠一怔，羞涩的看着脚下，点了点头，“小爱最近在拍电商，拍了一个给爸妈洗脚的短片，很有感触，就没忍得住，深夜过来了。“
“就为了洗个脚?!“
“是啊~哈哈~是不是很幼稚?“
“嗯“
“呵呵~我也觉得。“莫悠不自然的看着窗外，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平时她话挺多，点子多，乐子也多。
可偏偏每次遇到顾允晨的时候，自己就变成了哑巴。
莫悠有些懊恼地轻咬着下唇。
“以后每晚我都陪你到爸妈家吃完晚饭再回去。“
“吃晚饭?“
“继续做了开头，就要有始有终。“
“你……“
“走吧。“顾允晨低头看了眼腕表，“已经凌晨了，回去休息一下，别耽误了明天的行程。“
“明天又要出差吗?怎么没听经理说过呀?“
“我约了他们拍婚纱照，假我已经帮你跟经理请好。“顾允晨边说，边自然的帮莫悠拉进安全带，仿佛在说一件唏嘘平常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