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的人肯定都知道上面着火了,但是火势那么大,根本没人能救他们的。他们只能惊恐、担忧,做些无意义的情绪。
蓝雪凝察觉到结根本已经完全散开了,窗帘在一圈一圈地往下落,她用劲了力气,也不能阻止。
她的头抵在手上,胸中涌现出无限的荒凉。要是窗帘掉了,她就没救了。
她没有像这一刻这样痛恨过许恒一,要不是他,自己的左手怎么会废,怎么会在这个时刻这么无力。
手中一松,窗帘彻底从自己的手间下坠,蓝雪凝的眼泪无声无息地落了下来,绝望像泼在宣纸上的墨汁一般,无限地弥漫开来。
这时候苏慕言已经快接近地面了,所以只是着地的时候屁股摔在了草坪上,并无大碍。
陈江尤原本一个劲地往楼上冲,佣人拦都拦不住他,只是火势太大,他根本上不了三楼。
他往自己身上浇了一盆水,再裹了湿的被子,准备冲进火海。
可是佣人跑来告诉她,苏慕言从窗口爬下来了。
他几乎用最快的速度来到了书房窗口正对着的那块草坪,看见苏慕言已经跌落在地上,他疯狂地拨开围观的人群,将她的上半身抱在怀里,确认她安然无虞。
苏慕言想开口,却控制不住地咳嗽,好不容易才说清楚:“蓝雪凝……咳咳咳……还在上面……咳咳咳。”
陈江尤身形一滞,这才恍然想起,他忘了许恒一将蓝雪凝托付给他了。
火是从三楼烧起来的,得知起火的时候,三楼的火已经大到根本进不了人了。
他当时心里一心只有苏慕言,只想去救她,根本顾不了别人。
怎料蓝雪凝并没有和其他宾客一样撤到室外,却也在三楼。
陈江尤将她交给仆人,起身想办法救人。
他刚起身就见到许恒一火急火燎地跑进了大门,冲着他大喊:“蓝雪凝呢蓝雪凝呢”
他喘着粗气,朝在室外的脸一张张看过去,没有一张脸是他熟悉的那张。
他红了眼眶,眼中的炽热比烈火更甚,他揪着陈江尤的领子,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提起。
从陈江尤的眼睛里,他知道蓝雪凝肯定深陷险境了,他立马松了手,企图冲进房子里去。
陈江尤抢先一步死死按住了他,冲他大喊:“你给我冷静一点,你现在连二楼都上不去,别说去三楼救她!”
许恒一不死心,也不相信,用了大力挣脱来陈江尤的束缚。
但是这里是陈江尤的地盘,他一使眼色,立马就有三五个身着黑色制服的保镖从人群中窜出,将他制服在地下,让他动弹不得。
许恒一只余下愤怒的嘶吼,就像一直被困住的野兽,只能用声音来表达愤怒。
他的声音之大几乎要扯破喉咙:“你放开我,我要去救他!”
陈江尤不理他,只是吩咐仆人将隔壁库房里绵软的东西都拿来铺在这块书房窗口下面的草地上,并且朝着楼上大喊:“蓝雪凝,你跳下来!”
而此刻的蓝雪凝呢,由于吸入了太多二氧化碳,已经近乎晕厥了。
她整个人柔软无力地瘫倒在地上,眼睛被烟熏得睁不开,烈火的火热似乎在炙烤着她,她的头发已经完全被汗水打湿,就像刚刚洗了头一样。
听到楼下有呼喊声传来,她的意识才回来了一点,她用意志强撑着自己,爬上了窗台,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看,任由自己的身体坠落了下去。
压制许恒一的手随着蓝雪凝的落地也松了,许恒一几乎是跌跌撞撞地爬到蓝雪凝身边。
他扶起她的头,手上一阵秥腻的触感,鼻尖窜入血腥气——她的后脑勺一直在流血。
许恒一顾不得惊慌,紧紧抱着她,上了车,司机将他们送到了医院。
在车上,许恒一一言不发,只是用力抱紧了蓝雪凝,脸颊紧紧贴着蓝雪凝的脸颊,双眼紧闭。
他浑身都在剧烈的颤抖,牙关不停地打架。鼻腔全是蓝雪凝的血腥气,太过浓烈,令他心悸。
坐在前排的陈江尤内心自然也是百感交集,许恒一临走前他还信誓旦旦会照顾好蓝雪凝,现在她出了这样的事情,他难辞其咎。
其实人的忘性真的很大,那场大火,很快就从人的记忆中消失了。
其实每天每个地方都有火灾发生,如果不是发生在商界强人陈江尤的家里,如果不是多金又迷人的许氏总裁许恒一的未婚妻在火灾中重伤,根本不会有人关注这场大火的。
知了在叽叽喳喳地叫着,夏天已经彻底到来了。可是蓝雪凝的手还是这么冰凉。
许恒一双手捧着蓝雪凝的手,看着她苍白而消瘦的脸,心上爬过密密麻麻的痛,像有千万只蚂蚁在不停啃噬他的心脏。
已经一个月了,蓝雪凝还是没有醒过来。
那天医生告诉她,蓝雪凝颅中有淤血,或许……这辈子都醒不过来了。
当时他看着躺在病床上的蓝雪凝,心里全是不甘心。上天对他从来这么残酷。只要他想要的幸福,都要一一夺走。
陈江尤走到了他身边,预备接受许恒一的责备。
可是许恒一却没有动手,嘴角牵出一丝苦笑,双拳紧握,嗓音低沉又疲惫:“这就是你说的,把她原封不动还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