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口,连蓝雪凝自己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声音会是这么嘶哑而干涩,就像一张即将枯萎的老树皮。她的眼神里全是恨意,连看都不屑看许恒一一眼,只是直直地盯着前方。脸上的神情全都紧绷着。
许恒一无奈地收回手,将手撑在床上,深深地呼出一口气,他斜看着蓝雪凝,眉目间神色凝重,问道:“你觉得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哈哈哈。”蓝雪凝却突然笑起来,没有规律地,却笑了很长时间。明明她的眼睛里还闪烁着泪光,那盛满了泪水的眼睛,仿佛下一刻泪水就要倾泻而出,可是却一滴都不曾落下。
反而是嘴角那么肆意地笑着,看起来诡异而又心酸。
“许恒一,你真是我见过,最虚伪的人。明明机关算尽,却还故作善良。”蓝雪凝的嗓音早已不似之前那么悦耳动听,每一个发音都撕扯着嗓子,带来不容忽视的痛楚。所以她的声音很低,很虚弱。
而如果语言也可以杀人的话,许恒一毫不怀疑,蓝雪凝会不惜报废自己的嗓子,只求让他一死。
蓝雪凝说完这句,就别过头去,不愿再看许恒一。她看见窗外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全世界都是白色的,好刺眼,刺眼得她眼睛又酸又疼。
可是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不要哭,不要在自己最痛恨的人面前展露自己最脆弱的一面。
眼前的许恒一,早已经不是那个会因为她的脆弱而心软,而妥协的人。恰恰相反,他会牢牢抓住她的弱点,然后给她以最沉痛的打击。
以前她最依赖,最亲近的人,亦是如今对她对残忍,最无情的人。
许恒一身形一滞,竟是不知该怎么面对这样的蓝雪凝。
“许恒一,我不会放过你。我要报警,你会接受法律的制裁。”依旧是看着窗外的茫茫白色,蓝雪凝又嘶哑着嗓子开口。语调平淡,好像在向对方通知一件她早已经决定了的事情。
即使蓝雪凝不愿意直视他,许恒一还是盯着蓝雪凝的半边侧脸,他淡淡一笑,连眉眼都是弯的:“小凝,我和自己老婆做什么事情,警察管得着”
听闻此言,蓝雪凝猛地偏转回头,紧紧皱着眉头:“你胡说八道什么”
许恒一听得出来,蓝雪凝连气息都紊乱了,可是他却气定神闲,然后不紧不慢地用一只手打开了床头白色床头柜的抽屉,蓝雪凝的目光不自主地追随着他的动作。
只见空无一物的床头柜里放着一本红色的小本子,许恒一够过手去,将那本小本子拿起,直接递到蓝雪凝面前。
蓝雪凝没有伸手接过,却也看见这本红色本子封面上的几个烫金大字——结婚证。
她用狐疑的眼光看着许恒一。
许恒一只是用手又将手中的红色的小本子向蓝雪凝扬了扬,开口:“打开看看。”
好似已经预感到里面的内容是什么,蓝雪凝伸出去的右手都在微微颤抖。由于只剩下一只手还能活动,她只好把本子放在被面上,然后缓缓地打开。
在看到内容的那一刹那,蓝雪凝只觉得自己快要窒息。
照片上的人是她自己。她认识自己的那张照片,那是她为了求职,去学校附近去拍的证件照,蓝色的底。
照片上的她,白色的衬衫,梳得整整齐齐一丝不苟的头发,高高扎起的马尾,恣意而开怀的笑着的面容。
照片上的她笑得特别开心,因为她记得,拍照的时候,宋岩一直在摄相师旁边扮鬼脸,害得她一下子就咧嘴笑了起来。
所以她的这张照片笑得特别过分,她拿到照片的时候还忍不住狠狠锤了宋岩好几下:“都怪你,你看我的照片拍的,一点儿也不严肃,谁要我啊!”
宋岩却是故作委屈道:“还不是为了你好,你没听摄像师说你笑得太勉强了,不够自然吗你看看现在。”
宋岩指着照片说:“笑得多像平时的你。”
蓝雪凝使劲白了他一眼,但是看见他看着自己照片的眼睛里,却流露出发自心扉的喜爱,胸中的那股子气闷又瞬间烟消云散。
如今再看着一年前自己的照片,却有些不敢认这是自己。因为那时候的她,眼角眉梢连一丝忧愁的痕迹都找不到,全然不似如今的她,内心一片荒芜,寸草不生。
只是这照片的旁边,却还有另一个人,那人的面目她在熟悉不过,正是许恒一。
明明是合成的照片,却没有一丝不自然的迹象。仿佛他们真如平常夫妇那样,携手去照相馆拍了一张各自都真心拍摄的照片。
照片中的许恒一,却全然不似昨日那副狠厉模样,只是仍然一脸严肃,目视前方,剑眉星目,嘴角紧抿。
而照片左侧边上的文字赫然写着:“持证人:蓝雪凝、许恒一”,下方盖着一个鲜红而夺目的公章。
蓝雪凝直接把这本结婚证扫落在地上:“没想到堂堂许氏集团的总裁也会干伪造证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