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就形成了这样的模式,小贾常驻香港采购电子产品,他在上海负责销售。他原来工作的纺织厂效益不好,贱价甩卖质量很好的毛巾、窗帘、床上用品,他俩就用赚来的钱囤下了一大批抽纱窗帘。陈平知道那是国宝级老师傅设计的,国内顾客可能觉得不稀奇,可运到购买力强悍的香港就赚了一大笔钱。 </p>
即使赚了钱,他的办公室也就是家里20平米的房间,办公桌就是客厅那张掉了漆铺着钩花台布的茶几。身边的朋友劝他换个地方,最少也要换套体面点的家具,他都回答说“还没赚到钱呢,为什么急着花钱呢?”他也因此得到了一个“陈抠门”的外号。 </p>
他们俩就这么不知道累地闷着头努力,终于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也终于可以不再忧心老娘的医药费了。 </p>
两人趁着这个势头在香港成立了一间进出口公司,他则在一个酒店里租了一个隔层房间作为“驻沪办事处”。他们经手的商品日益丰富起来,从小电子商品,到纺织产品,到音像设备,再到鞋帽产品......。尽管经手商品千奇百怪,纺织品一直在其中占有一席之地。究其原因,或许是他对纺织产品的生产流程和质量管控更了解更有信心,也或者是因为他对自己的第一份工作寄予了太深的感情,潜意识里一直认为自己还是一个“纺织人”。 </p>
机会猝不及防地来临了,纺织厂因为销路不畅、负担过重,最终即将倒闭。得知这个消息后,陈平直接找到了厂长。头发花白的厂长又带着他跑到区政府、市政府找领导......他想买下这个工厂。 </p>
“门槛精”小贾想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已经游上岸了,为什么还要跳进那个漩涡呢?”两人几乎闹翻。 </p>
“后来呢?”听故事有点入神的尹杰发问。 </p>
“后来我倔啊,实际上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了,就是一门心思的想买这个厂子。我告诉他,如果他实在不同意可以抽走他的钱,可我不这么做就会后悔一辈子痛苦一辈子。那后来他就把钱全部都拿过来给我了。”陈平哈哈地笑着。 </p>
尽管如此,两人手里的钱还是不足以买下纺织厂的。当时市、区两级领导对此事给予了极大的支持,采取了很多变通的做法,在很多事情上开了绿灯,还帮忙协调工商银行给了他第一笔贷款,让他可以开始生产,可以发工资。 </p>
“那个时候年轻人脑子好啊,胆子也大。我们不是一直出口窗帘到香港吗?其实有一部分产品是被香港的中间商卖到美国去了,好多倍的利润呀。后来我们俩咬牙花钱坐飞机去了美国,省吃俭用的,每天直接到人家的店铺里去推销,语言又不好,经常被拒绝。后来还差点上当受骗了,太急于想要订单了啊,全公司上上下下都在等着我们带回来订单的呀!” </p>
“是怎么发现那是骗子的呢?” </p>
“那个人是主动找上我们的。他可能看见我们在一些店铺进进出出地推销,就临时找到一个华人做翻译,说好帮他翻译以后给那个华人一笔钱。这个世界还是好人多!这个华人祖上是山东的,翻译过程中发现问题了,谈判结束以后就悄悄给我们说了,后来又带着我们去了一家华人开的纺织品进出口公司,这才谈成了第一笔生意。” </p>
尹杰不由想到林霞。如果林霞是那个华人,在那种情况下她会抛去眼前的利益帮助国内的同胞吗? </p>
“这家华人的进出口公司和我们的合作一直很稳定,后来我们就交叉持股了,合作得更紧密一些嘛。他在西海岸,后来又给我们介绍了东海岸的一个信用很好的客户,这样子美国市场我们就全部打通啦。” </p>
他仰身朝后,又惬意又自豪地说:“我是赚了很多钱啦。但是直到现在,我不为这个骄傲。我最自豪的是,我工厂里面的员工一个都没有辞退过。哪怕是最困难的时候,我和老贾可以不拿薪水,可以每天酱油拌饭,我们都没有辞退过员工,该养老的我们也养了。现在你到公司问问看,我们的员工现在过的日子与其他公司好很多嘞。” </p>
“我们员工的薪水是国内企业里面最高的。”他摆着手说,“当然外资企业的薪水我们比不了的。但我们公司里边就像一个大家庭,和和美美的,不像外企只要经营不善就好动手裁人的啦。” </p>
尹杰入神地听着,她不认为这些长篇大论没有意义,相反,陈总通过这种方式向她展示了自己的企业文化和经营理念,这些信息对于她的投资促进工作而言是极其有意义的。 </p>
“那您的公司现在是什么性质?属于国营,还是民营?” </p>
“确切地说,应该属于混合所有制吧。除了我们俩,还有那家美国华人公司外,我们后来又引进了几个战略投资者,目前公司的股权架构里还有27%的国资股份。”他回答到。 </p>
尹杰微笑着与两人碰杯,祝贺陈总的成功。心里却有些犯难:沐霖或者恒琴那样的纯民营企业,投资时的决策流程相对简单,只需要管理层对投资事项取得一致就可以进入操作流程。国企,还有像沪华集团这样有国资股份的企业则相对麻烦。对外投资时不仅必须在管理层和董事会通过决议,还需要通过一系列的报审手续。 </p>
这个案子估计短期内是无法启动的,想快也快不起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