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了充满温馨的孔家,不过百步便到了更大也更荒凉的邵家,从小门进去,刚踏进邵家被杂草覆盖的小路,邵时柏的心情也一下子低落下来,曾想当初,邵时柏的家又何尝不是充满温馨,满园花香的,可如今,不过是被人遗忘的弃屋罢了。
他愣在原地很久很久,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随即掏出一只烟咬在嘴里,淡淡抽着。
抽完了眼,他又拿出一块口香糖嚼在嘴里,进了房门。
来开门的是萍姨,见邵时柏回来,兴奋的不得了。
“少爷,您回来怎么也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叫人去门口接你去。”
“就这么一段路,用不着让人接。”邵时柏把书包拉下来给了萍姨。
萍姨咧嘴笑着,接过了书包:“呦,走的时候可没有这么沉,装了什么好东西啊。”
邵时柏顿了顿,想到贺小寺送的那一盒沉甸甸的小菜,不禁笑意:“带回来点好吃的,萍姨,你研究研究,看能不能学出来,这东西好吃,我觉得我妈应该也喜欢吃。”
“好好好,少爷有心了。”萍姨笑呵呵的。
“我先去看看我妈。”
说着,邵时柏轻车熟路的来到妈妈房间,进去还是熟悉的药与兰花融合的味道,总给人一种悲凉又平静的感觉,每次闻到这股味道,邵时柏的心里总能被揪起来一块。
“妈,我回来了。”邵时柏洋溢着温温柔柔的笑容,不似平时。
母亲坐在椅子上看床外,开着一点点窗户吹风,见邵时柏进来,柔和的笑着:“老远就听到你的动静了,年纪轻轻的,做什么事情都要闹出点动静。”
“我也没有很大声,只是我这里太安静了,一下子就注意到我了。”邵时柏搬了把椅子坐过去,轻手将窗户合了起来:“这两天天气凉,别吹感冒了。”
母亲微微眨眼,长长的睫毛垂下又飞起,眉目与邵时柏像极了,不过比他更多一份温柔淡雅。
“这两天你去哪了,都没跟我说一声。”
“我,就是出去玩了一圈,平时都出不去,趁现在能出去玩玩透透气,好给您考个好成绩。”邵时柏道。
他学画画的事情,并没有告诉母亲,也不是很想让母亲知道,现在说只不过平白给她增加担心,倒不如拿出些成绩以后再跟她说也不迟,不过……
画画这个东西,还真不像学习一样那么容易拿出成绩。
况且王纸私下也曾与他说过,画画方面他没什么天赋。
母亲听闻也只是笑笑,道:“成绩而已,高低都没什么关系,只要你能过的健康开心,我就心满意足了。”
邵时柏楞楞,也就只有他的母亲永远都是这样,不会强迫他任何事情,真心实意的希望他过的随心随意,潇洒自在。
可他不能,也不允许,父亲的意外身亡,母亲的心病,还要邵家的未来,都需要他邵时柏担起,邵时柏心里比谁都明白,也是因为这些责任让他不得不提前长大,不得不强迫自己放弃一些东西,而拾起另外的担子。
心里涌起一阵心酸,这样的心情并非第一天才出现,也不会在今天结束,为了不让母亲担心,他几乎没将自己的心里话告诉过母亲一句,每次回来不管多累,心里多委屈,都不会在妈妈面前抱怨一句,他努力伪装成妈妈希望他成为的样子,可也只有他明白,这样做不仅仅在欺骗母亲,也在欺骗自己。
努力将那阵偶尔会翻涌上来的心酸咽下,邵时柏无事般笑笑:“你放心吧妈,我一切都好。”
“下个月就是您生日,您有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好去给您好好准备。”邵时柏寻找话题道。
“生日,随你准备什么,我都喜欢。”妈妈无波无澜的说。
“不能这样说,生日一年只有一次,过一次少一次,怎么能不好好准备,妈,只要是您喜欢的,我都会尽全力为您奉上。”邵时柏紧握着妈妈的手,沉稳又衷肯。
妈妈很欣慰,笑的柔声又温雅,轻轻道:“你呀,总花那么多心思在我身上,不过你都这么说了,我就提一个要求,今年别叫那么多人来了,就告诉你舅舅,还有你孔叔叔他们一家,咱们一起做做饭,陪着聊聊天就行了。”
邵时柏微微一愣,心绪复杂。
邵时柏的母亲自小便是舅舅养大的,可以说舅舅就是妈妈的半个再生父母,她跟舅舅的亲情无人可比,可母亲同样爱父亲爱的深沉,邵时柏很久以前就在想,如若有一天母亲真的知道是舅舅害了父亲,那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她会不会很绝望。
每次想到这里,邵时柏总会汗毛倒立,害怕极了。
并不是害怕舅舅会怎么样,而是会怕母亲因此一蹶不振,消失殆尽。
“好,今年人少点,我就不让闲人过来了,咱们这些亲人好好的聚聚。”
妈妈欣慰笑着,一双卧蚕下的褶皱若影若显,带些老态。
第二天一早,邵时柏便驾车出了门,独自来到了远在外环的c市监狱。
因为来的次数太多,监狱的监管者都认识了邵时柏,所以每次来看到邵时柏都会跟他打招呼。
“呦,时柏又来了啊。”在门口值班的大叔挑挑眉,对邵时柏的来意十分清楚。
邵时柏笑笑,从车中探出头跟大叔打招呼,并顺手将自己的证件递了过去。
“我来探监。”
“我知道我知道,那是那个人啊,这次不探探其他的?”大叔半开玩笑的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