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床上，纪梵希怔怔地望着早就落光光的秃枝，神情有些恍惚。</p>
“吃点儿东西，医生说了，你现在跟坐月子一样，只有养好身体才能迎接下一个孩子不是？”顾东君坐在她身旁小声劝慰。</p>
“是我没保护好它。”纪梵希哽咽道。</p>
“不能哭！要笑！医生说了要笑。”顾东君把纪梵希揽进怀里轻哄，他知道这个打击对纪梵希来说并不小，尤其是那个惨状造成的心理阴影，四个壮汉对她的欺辱，未能出世就被扼杀的孩子，还有……陌生的潇瑶。</p>
“我想去看潇瑶，我……我对不起她，我……当时害怕极了，她、她就像个杀人机器一样，我怎么呼唤她都没听见，我……我想阻止她，杀了人她就完了。”纪梵希拽住顾东君的衣襟哭泣。</p>
顾东君没应声。</p>
“东君！你带我去找潇瑶好不好？我得道歉，我不能失去她这个朋友。”</p>
顾东君不是不愿意，他是怕纪梵希看到潇瑶此刻的样子，会自责死的，潇瑶她……现在就像个疯子一样，除了沈修离，谁都接近不了她。</p>
“东君！我求你了，我必须道歉！东君你带我去好不好？”纪梵希缠着顾东君，顾东君没办法，只好点头答应。</p>
来到东平旧区后，顾东君特意强调：“一会儿你见到她，别……自责！也别……哭，如果做不到，我现在就带你回去。”</p>
纪梵希点了下头，在顾东君的带引下来到了潇瑶公寓门前，顾东君按了按门铃。</p>
房门在半分钟后打开。</p>
沈修离站在门口冷冷地扫了眼一脸愧疚的纪梵希：“只能远看，她现在谁都不认识。”</p>
“不认识？为什么？”纪梵希的调儿有些高。</p>
为什么不认识？发生什么事儿了。</p>
顾东君低头：“乖！先别问，一会儿回去我再告诉你。”</p>
说罢，他推着纪梵希来到卧室门口，映入眼帘的是仰头呆呆地望着天花板的女人，她似乎陷进了自己的世界里，根本就不感受不到周围的人。</p>
纪梵希看到潇瑶这副样子，脑子闪过几个字：玩偶娃娃。</p>
她以前眼睛总是清冷明亮的，现在暗淡得找不到一丝光芒。</p>
纪梵希捂住嘴巴，她怕她哭出声音来，吵着坐在床上的吉娃娃。</p>
“修离……你在哪儿？修离……你、你是不是怕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了，修离，修离啊！我不坏的，我只是……我只是……是他们的错，我……我杀人了，要去自首……对！去自首，去自首，去自首……”她糊里糊涂地抱着脑袋呢喃，然后发疯似的大叫。</p>
“啊——啊——”</p>
那一声声尖叫犹如利剑剜着纪梵希的心脏，这副样子的潇瑶跟疯子一样，而把她害成这副样子的，是她纪梵希，是她纪梵希啊！她怎么可以去害怕……急忙赶过来只为救她的丫头。</p>
纪梵希回头将脑袋钻进顾东君怀里。</p>
她是把潇瑶害成这副样子的罪魁祸首。</p>
沈修离紧紧地把尖叫的潇瑶抱在怀里，闻声道：“沈修离才不怕呢！他要是敢怕你，我就去打他，直到他不怕为止，而且他们都没死，咱才不去自首，那是他们咎由自取，乖！没有人死，你做恶梦，没有人死！不怕啊！我在呢！我在，我一直都在。”</p>
潇瑶的情绪渐渐稳定下来，靠在沈修离怀里发呆。</p>
她再一次陷进了自己的小世界里。</p>
在回去的路上，纪梵希埋头不语，她……不知道要怎么面对潇瑶了。</p>
“别担心了，修离说会把潇瑶这段记忆破坏掉，等事情结束了，就什么事儿都没有了。”顾东君揉了揉纪梵希的脑袋，将她颤抖的身体带进怀里。</p>
“你告诉我，潇瑶为什么这副样子？”纪梵希红着眼眶哽咽问。</p>
顾东君深深地看了纪梵希一眼，轻声把潇瑶的事情告诉了纪梵希，整个过程里，纪梵希都不停地擦着眼泪，闷着不说话，静静地听着。</p>
如果可以，请让她替潇瑶分担一些吧！</p>
两天后，纪梵希和顾东君又来看潇瑶了。</p>
两人刚一踏进来，就见潇瑶坐在客厅上喝粥，就在十分钟前，顾东君接到沈修离的电话说潇瑶恢复正常了，两人就什么都不顾，驱车赶了过来。</p>
听见玄关传来的动静，潇瑶抬起头，像往常一样勾了勾唇，表示问好。</p>
“你们吃早餐了么？”</p>
潇瑶的语气平静得让纪梵希窒息，她根本就是怕她自责所以才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也是！纪梵希一看到她这个样子，内心还是舒服了不少。</p>
比起那天，现在的是真的好了很多。</p>
纪梵希还记得在回去的路上顾东君跟她说过一件事，那就是潇瑶半年多前所经历的事情，她无法想象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变成那样后该怎样活下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