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要划下去的时候，一颗石子从门外飞进来，打在她拿刀的手上，击落了她手里的刀。</p>
她终于感觉到了疼，抬手看向自己被击中的手背，通过指缝，她看到她的弟弟清风焦急地向她跑来。</p>
他一直守在暗处看着她，直到她要伤害自己了才露面。</p>
“姐姐！姐姐！你这是怎么了？”顾清风被她吓得不轻，奔过来抱住她，她浑身无力，只有那只手有知觉，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在顾清风怀里。</p>
她始终抬着那只手，对顾清风笑了，如呓语般：“清风……好痛啊……真的会痛……”</p>
原来她早已病重，这样也不是第一回了。扶苏伺候她沐浴的时候，发现她身上有很多道小伤痕，都是在穿上官服别人就看不到的地方……</p>
顾清风留在她的侍郎府里，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强迫她休假调养了几天，有他的陪伴，她好了一点，努力试着调解自己。</p>
……</p>
“哥，你别劝我了，你的喜宴我是一定会去的，但是家我还不想回，我就留在这里陪姐姐。”</p>
顾清桓来到顾清宁府上，他是看准了时候，挑顾清宁还没散值回来，顾清风又正好在的时候，顾清风好歹还不会不见他，顾清宁在的话会直接把他拒之门外。</p>
他来劝顾清风回家，邀他和顾清宁参加他下个月的婚宴，顾清风心结难解，不过也为哥哥高兴，答应出席喜宴。</p>
“好吧，你能来就好……那姐姐呢？你帮哥劝劝姐姐好不好？”</p>
顾清风点头，有些忧愁，但想到顾清宁不准他对别人说她生病的事，就没再多言，只道：“好，哥，我会帮你的，不过你对姐姐可得小心点，不要惹她不高兴了，有些事得慢慢来。”</p>
顾清桓若有所思，没有立即应声。</p>
就在这时，下人急急来传，说顾清宁回来了，他们没想到她会提前回府，顿时乱了阵脚，顾清桓一想，这也是个机会，也就不躲了，让顾清风去稳住顾清宁，好让他见到姐姐，当面跟她说话。</p>
顾清风在出去迎顾清宁之前，再三叮嘱顾清桓，对顾清宁说话要小心。</p>
他也没敢让顾清宁提前知道顾清桓在，只与她一起走进正堂，路上顺便打听她今天心情如何。今日工部通过了皇陵图纸的第一轮的修改初审，她自然心情尚佳，正与顾清风说着今晚与同僚在酒楼庆祝，她要顾清风一起去，顾清风都答应了。</p>
但她一走进正堂，见到顾清桓，脸上的笑容就僵住了。</p>
“姐姐……”顾清桓叫了她一声。</p>
她转面，脸色完全变了，只对顾清风说：“清风你先出去，我跟你哥说话。”</p>
顾清风心里十分不安，犹犹豫豫地退出去。</p>
“你来做什么？”顾清宁的语气骤改，听得顾清桓心中忐忑。</p>
他尴尬地笑笑：“姐姐，我也是你弟弟啊，别这样差别对待啊。”</p>
“说事。”她直接道。</p>
还好没说赶他走，顾清桓松了口气，道：“姐姐，我和珞珂已经定了婚期，下个月十八日，你会来的对吧？”</p>
顾清宁坐下，面无表情，只摇了摇头。</p>
顾清桓坐到她面前，劝道：“姐姐，别这样啊。”</p>
她缓息一会儿，看向顾清桓，眼里终于有了波澜，她问他：“清桓，你是真喜欢她才想娶她吗？”</p>
顾清桓一愣，似乎没想过顾清宁会跟他说起这个话题，他尴尬地笑笑，“当然，姐姐，珞珂很好的，她让我很安心。”</p>
她的目光变得凌厉，却认真：“可是我觉得你并不是真的爱她，你只不过想用她来淡忘弦歌给你的伤痛而已。”</p>
顾清桓的脸色变了，茫然不知所措，黯然失魂。</p>
顾清宁继续道：“因为她跟弦歌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亲近你，对你好，你就觉得自己喜欢她。清桓，你能不能理智一点？你真的能够忘掉弦歌吗？你真的把她放下了吗？”</p>
她说着，看着完全呆住的顾清桓，一把掀开他官服的袖口，让他为江弦歌留下的那道疤痕坦露在外。</p>
顾清桓顿时愤然起身，甩开手腕，对她怒道：“别说了！姐姐！你既然知道我不可能将她放下，你眼看着我为她要死要活，那当初你为什么不帮我留住她呢！你没有帮我！你们知道我从小就喜欢她，你们都知道，可是你们谁帮我留过她？你们都支持她，她想嫁谁就让她嫁了！都说要给她选择的自由！可是现在，我终于能够接受别人了，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支持一下？”</p>
顾清宁也按捺不住情绪了，对他道：“我是不想你犯错！你勉强自己有什么好处？还会伤害到何珞珂！”</p>
“够了！”顾清桓几乎崩溃，对顾清宁吼起来：“姐姐你简直不可理喻！我只是需要你支持我一下而已，你为什么就是做不到？”</p>
顾清宁稍滞，心里的火气压下了，“清桓……”</p>
他却控制不住自己了，愈发火大，口不择言，“姐姐！从小到大我都信任你，你做什么我都支持！无论你是对的还是错的，可你为什么不能体谅一下我？你总是这么自私！自以为是！我和清风让着你惯着你，父亲处处帮着你！而你呢？一不高兴了就离家！一不顺心了就谁也不见！你凭什么呀？你那些丑事，那些丢脸的丑闻，我们都跟你一起担着！为什么你就不肯为我们想想？”</p>
“我的丑事？我的丑闻？”顾清宁气得发抖，狠狠瞪着顾清桓，也愈发丧失了理智，对他大吼：“你给我滚！滚出去！”</p>
顾清桓也在气头上，说走就走，气冲冲地跑出正堂，被顾清风在廊上拦住。</p>
顾清风刚才在外面将他们的对话都听到了，此刻心情也十分震惊，复杂，挡住顾清桓，责怪他：“哥，你疯了吗？那样说姐姐？她是犯了糊涂，做错了很多事，可她失去的已经够多了，她这辈子不会有孩子，不会嫁人，她不会有别的亲人了，只有我们，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她呢？”</p>
“不会有孩子？”顾清桓怔住，一回味顾清风的话，顿感惊愕。</p>
看他惊讶的表情，顾清风意识到自己想错了，一不小心说出了顾清桓不知道的事情，傻眼了，“你不是说……你说的丑事……”</p>
“我是说她和陛下的事啊？都在传……”顾清桓察觉到顾清风有事瞒着自己，他反过来拉住顾清风的胳膊，不让他逃脱：“清风你说的是什么？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姐姐的秘密？”</p>
……</p>
“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p>
次日，顾清桓直接去了一趟刑部，把顾清宁堵在公房里，他是拿准了在官署顾清宁没法对他发火。</p>
终于他也知道了顾清宁的那个秘密，他答应了顾清风要当作不知道，可是对于顾清宁，他已经完全不想与她争执什么了。</p>
“姐姐，昨天是我过激了，不应该那样说你。姐姐，你就原谅我好不好？”他坐在她旁边，恳切道。</p>
“尚书大人，你走吧。”她态度依旧冷漠。</p>
顾清桓无可奈何，只继续恳求：“姐姐，我还是希望你相信我一次，回家来参加我和珞珂的喜宴好吗？这是我这辈子离幸福最近的时候了，你就给我这个机会，让我跟珞珂试试吧？你是我姐姐啊，你不相信我谁相信我呢？你永远是顾家人啊，这个世上不会有别人支持我们顾家帮我们顾家，只有我们一条心，互相帮扶才能走得下去……”</p>
他握住顾清宁的手，对她耐心劝解，目光一垂，看到她手上有伤，就拿起来看：“姐姐，这是怎么伤的？”</p>
她终于动摇了，看着自己的伤疤，问他：“很疼吧？”</p>
“什么？”顾清桓不解。</p>
她握住顾清桓的手，再次掀开他的袖口，目光涣散，仿若沉浸在另一个世界里：“只有我自己伤了之后，才知道那种疼……你哪个时候，流了那么多血……得多疼啊……”</p>
顾清桓瞬间红了眼睛，心中酸楚：“姐姐……你相信我好不好？我真的将她……放下了……”</p>
她伸手抚顾清桓的脸颊，神情依旧呆滞：“好，我相信你……谁让我们是一家人呢？大概，一家人就是，就算是自欺欺人，也要互相相信吧……”</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