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没了，他有机会了，可是他没有深厚的影响力，他没有筹码去试水去‘赌’，所以他只能找一个有这样实力的人，把那人推出去做踏脚石，好让他的路好走些，那个人就是殷济恒。</p>
杀戮，争夺，掌握朝堂上大多数可以说话的嘴，创造出一片利于自己的形势。</p>
这一局才算布好。</p>
经过这么多年的准备，顾青玄动真格的了。</p>
在此之前，他成为了御史大夫，官从一品，总领御史台，近挟政事堂，离政事堂只有一步之遥。</p>
……</p>
升从一品，顾青玄其实是可以重新择府的，可是他没有，就让唐伯想办法把府内再装饰一下，弄一些新意，稍显气派些，然后就准备按官场惯例摆升迁宴，招待同僚。</p>
奇怪的是得知他依旧住在原府的同僚们并不觉得奇怪，他们反而都心照不宣地猜测，顾青玄是想直接搬进丞相府。</p>
至于他真正是怎样想的，就没人知道了。</p>
升迁宴前日，新进府的丫鬟们在前院收拾布置，这些丫鬟都是托专人帮顾府找的，个个谨慎能干，懂得察言观色，为顾家人省去很多麻烦。</p>
“这些灯……不需要换下吗？如果换成新一点的圆灯是不是会更好看？”门廊前，新来的小丫鬟向府中有资历的婢女安如询问。</p>
没想到安如反应比较大，郑重其事地跟小丫鬟说：“你们且记着，这府里最不能轻易动的就是这些锦纱方灯，就算要换，也得是大人吩咐了才行。”</p>
小丫鬟不由地好奇，追问道：“为什么呀？安如姐姐，这些灯有什么特殊之处吗？”</p>
安如站在梯子上，用鹅毛掸子小心地清理着灯罩上的灰，小声告诉她：“这些灯呀，都是已故的夫人亲手做的，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姐公子，都珍爱得很，所以是千万马虎不得的。”</p>
“原来是这样……那这灯下悬的铜球是用来做什么的呢？一般的灯下都没有啊？”</p>
安如拿出丝帕擦拭铜球上的锈迹：“这也是这些灯的一大特别之处吧，这些锦纱方灯是用来作上元节祈福用的，以前夫人每年都会做这样有铜球的灯，小铜球里面放的是各人所祈福愿，今年写完封在里面，明年上元节还能拿下来看……可惜……自从夫人那年去后，这些灯就再没拿下来过，这些灯里的福愿也就无人问津了……当然府里再到上元节，也再没有挂灯祈福过了……我记得，这个灯就是夫人挂的，也不知道她写的福愿是什么……”</p>
安如回忆着府中往事，心里也倍感惋惜，只小心细致地亲自爬到高处，一盏盏地清理着这些灯，直到清理完了门廊前的灯，她把梯子暂放在墙边，待会儿自有仆从过来拿走，她领着小丫鬟去厅堂继续打扫。</p>
而长廊之下，有一个人看这边看了很久了，也隐约听见她们讨论这些灯，在安如等丫鬟离开后，他就走到那盏灯下，抬头仰望良久。</p>
那是沈岚熙的灯，他看的是灯下的小铜球。</p>
的确从未有人打开过。</p>
他想知道那里面写着怎样的福愿？</p>
在她最后的日子里，她祈望的是什么？</p>
想着，他看到墙角的梯子，第一次动了念头，欲取下那盏灯一窥铜球中的福愿。</p>
“父亲。”</p>
他刚起步向墙角梯子走去，就听到身后传来顾清桓的声音，于是止步回头，看顾清桓向这边走来：“怎么了？清桓。”</p>
他在顾青玄面前停下，似乎并没有发现父亲刚才所动的念头，只是有些局促的样子，低头搓着手，滞了一会儿，方重新开口道：“父亲……我想跟你谈谈……我的婚事……”</p>
一听顾清桓说起这个，顾青玄顿时喜笑眉开，双手交叠揣进袖子里，欣慰地笑着，“你总算来找父亲谈你的婚事了……”</p>
听父亲笑话自己，顾清桓汗颜，更加不好意思了，怨道，“父亲……”</p>
顾青玄知道他脸皮薄，谈这些顾及得听他支吾半天，于是转念想了下，直接对他道：“你且说是哪家，父亲去为你准备聘书聘礼，待明日……哦，不，或者就在明日父亲的升迁宴上，把人家双亲请过来，把婚事定了，顺便对外一宣，正好时机场合都合适。”</p>
顾清桓没想到顾青玄这么急，挠挠后脑勺，道：“这些都好说，提亲定亲全由父亲安排就好，就是姐姐那边估计有大麻烦……”</p>
“你还是要娶何家小姐啊？”顾青玄问。</p>
他点头，“父亲，我心意已定，还请你去帮我劝下姐姐。”</p>
果然，念及此，顾青玄脸上的喜色逐渐变为忧虑，一晌之后，拍拍顾清桓的肩：“好，晚上父亲与你一起好好跟你姐姐谈谈此事，不过你要做好准备，可能会有不顺，父亲尽量说服她，你也给她一段接受的时间……”</p>
“好。”</p>
……</p>
晚间，顾清宁归家，与顾青玄顾清桓一起在正堂侧室用晚膳，她最近都没什么话，一直很沉默，就算对面坐着，也不与他们主动说什么。</p>
顾青玄试着开口问了她几句话，她都有答，很正常的样子，可也不多说什么。</p>
绕了几个弯子，顾青玄终于把话说到顾清桓的婚事上，顾清宁听着，意外的，没有什么情绪起伏，只照常吃着饭。</p>
“……清桓年纪不小了，父亲还没他大的时候就有你了，你做姐姐的也不好看清桓一直这样下去吧？他难得遇到喜欢的姑娘，如今一切条件都有了，早日成婚也好呀。所以，清宁你觉得呢？这门亲事能不能早点定下？”他小心地劝说着，一旁的顾清桓也是屏息凝神等待顾清宁的反应。</p>
听顾青玄说完这么一通，她放下了食箸，顾清桓忙不迭地递上丝绢给她，她接过丝绢拭嘴，然后抬头，面无表情，对顾青玄道：“弟弟的婚事，由他自己拿主意，由父亲安排就好，又何必问我？我并不反对。”</p>
听她这样说，顾清桓感觉不到高兴，反而更不安了，“姐姐……”</p>
顾清宁对他笑了下，十分疏离的笑，又看向顾青玄：“父亲，我的侍郎府已经修好了，今晚我就搬过去，好腾出地方给清桓办喜事。以后府里的事物，还请你和清桓多费心了，我不会再过问了。”</p>
她说完就起身离开侧厅，只留下愣怔的父子二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