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这是她第二次以嫌犯的身份来到刑部受审。</p>
并且，她有一种感觉，这不会是最后一次。</p>
顾清宁到刑部之后，她先安排下属拿着公文跟刘应须进官署勘测办公，然后找在门口等她的刑部提审官，准备入大堂受审。</p>
工部的几辆马车早被牵走了，这时官署门前空旷的大道上忽然传来马蹄声。</p>
两辆马车前后停下，一辆是三品配置，一辆是二品标准，奇怪的是三品在前二品在后，风风火火一路驱驰而来。</p>
顾清宁转眼瞧去，果不其然，顾青玄与顾清桓分别从两辆马车中下来，顾清桓下了前面的马车季快步上前去扶顾青玄下车。</p>
她连忙走下石阶，迎向他们，“父亲，清桓……你们怎么来了？”</p>
顾青玄抬头看了眼刑部大门和官署高高的围墙，回道：“你受审，我就想来瞧瞧，旁听一下殷大人的审案能力，你弟弟是刚好跟我想到一块儿了。”</p>
“父亲……”顾清桓想幽怨几句的，一对上顾青玄的眼睛却又老实了，“好，父亲你说的对。”</p>
顾清宁笑出来，对顾青玄道：“父亲今日怎么有空来此？只是一场小审，女儿尚能应付，若耽误了父亲和弟弟的公务就不好了。”</p>
顾青玄看着她，平和道：“小审？恐怕人家就是有备而来吧？我们也不能掉以轻心。”</p>
“是，父亲。”顾清宁应道。</p>
踏入威严肃穆的署衙之前，顾青玄又向她确认：“清宁，你都准备好了？”</p>
顾清宁点头：“嗯，一切就绪。”</p>
顾清宁先进去了，之后顾青玄与顾清桓再露面做旁听。</p>
看三顾到得这么齐整，殷齐修心中怄气，又往旁边看了几眼，还是不见元心人影，他总觉得奇怪不安。</p>
照一般规程开审，他卯足劲，这是做足了准备，拿出许多有一定分量的证据与说辞来审问顾清宁，而且这次，他的审案风格明显不似之前那么强硬刻板了，不一味地摆证据论事实，多了许多心机和技巧，套起话来，连顾清宁都有几次差点中招。</p>
有那么几个瞬间，她感觉不是殷齐修在问她的话，而是一个非常熟悉非常了解她的人，在审视她，想要戳穿她……</p>
究竟是谁？</p>
……</p>
刘应须带人在刑部官署后廷做测量，装模作样地指挥了一会儿，然后就准备去前廷看审案的情况。</p>
走在刑部通廊上，因为他身上的侍郎官服，其他人也不会对他有什么约束，他一路畅行，不过，将近正堂时，却被人在通廊拐角处拦下了。</p>
“侍郎大人可否借一步说话？”</p>
他狐疑地瞧瞧眼前人，看出她别有意图，就跟着她往一边挪去，找了个偏僻的树荫处，他问：“你是什么人？”</p>
“刘大人就猜不到吗？”卢远思一转身便换了个表情，有些蔑视地对着他。</p>
刘应须就是先有猜想，才会同意与她说话，这下试探着问：“你……前两日，也去了工部？”</p>
“是，大人你案上的那封信就是我放的。”她挑眼直言道。</p>
刘应须一怔，心里忽然没底，眼前这个年轻人让他心里发虚。这刘应须原是在兵部供职，虽是官场老人，却也少惹纷争，顶多有些贪功好利品行不端，对这些尔虞我诈明暗算计的事确不是很在行，这下又有一人，显然有拉他入阵的意思……</p>
卢远思也有些担心自己押错了人，不过事已至此，刘应须也是她唯一的选择了，她道：“可是我没想到，你竟然只用那么重要的情报换取这么一点点便宜！你明明可以逼着她辞官让她身败名裂的，不是吗？”</p>
刘应须用探寻的目光望着她，又故作无感，“是啊，我可以，只不过，我为什么一定要这么急呢？再说你只是提供情报给我，我尚不知你居心，该怎么利用这情报当然是由我来定咯。”</p>
“也就是说，你是有下一步打算的？你没想就这样放过她？”她听完他的话，只张扬地笑了起来，看来对于自己试探出的事情还是很满意的。</p>
刘应须不想被她套话，反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你到底想怎么样？”</p>
卢远思抱臂斜头笑言：“我是能帮你除掉眼中钉帮你升官的贵人，我来，就是想帮你啊，刘大人。”</p>
她之所以会选他，就是因为只有他与顾清宁有明显的矛盾。本来她并没有打算这么早就现身，毕竟又太大的风险，可是偏偏今天机会当前，她又觉得实在不能放过。</p>
顾清宁正在刑部公堂上受审，按照她编给殷齐修的审问证词，顾清宁今天肯定很不好过，如果再加上一个证人，坐实他们对顾清宁的怀疑，那么……</p>
刘应须问：“你打算怎么帮我？”</p>
卢远思故意问他：“你今天是来干什么的？不只是为了工事吧？难道不是为了来看顾清宁的笑话？”</p>
刘应须嗤之以鼻，笑道：“你呀，果真是年轻，太单纯了……我怎会只为看她笑话而来？我吃饱了撑的？只是她需要我帮她作证，证明她没有犯罪动机而已……”</p>
然而，他还没说完，卢远思脸色瞬间就变了，愕然道：“什么？她让你来给她作证？”</p>
卢远思的确不是很擅长这些阴谋诡计，加上年纪和阅历的因素，她有的想法并不成熟还容易只考虑表面，可是，一涉及到顾清宁，凭着她对顾清宁的了解，完全是从直觉上，她都能有所预感……</p>
“不可能！顾清宁绝不会寄希望于你的！更何况你才威胁过她！她没必要让人给她作证的！就算有也不会是你……她让你来……她是想……”心中如乱锤敲击，越来越乱，思绪却越来越清晰，预感越来越强烈。</p>
“你在说什么？”刘应须见她突然慌成这样，也大失分寸。</p>
她开始拿眼四处张望，这个角落周围是没有人，然而她好像还能捕捉到什么窥视的目光似的，内心惶恐至极，她实在猜不出到底会发生什么，却又觉得，好像接下来什么都有可能发生……</p>
“不好！快走！就当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卢远思对他咬牙说了一句。</p>
刘应须面色都吓到发白了，急忙拔腿离开。</p>
他一转身，一把锋利的匕首从天而降，迎面袭来，一刹间，准确无误插进他的咽喉，贯穿他的颈项，他双目瞪出，脖子向后断裂，鲜血喷涌而出，他好像还想说什么，可呜咽几下再发不出声音，倒地气绝而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