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和明烨就明白了，原来秀玉娘来自白坪村，是从白坪村嫁到炎阳村去的。她们走了多久山路我不知道，幻影中日夜交替迅，只要是不相干的内容，几乎不会多做停留。</p></p>
一明一暗的交替似乎持续了五次，而且，秀玉娘带着秀玉走的是小路，翻山越岭的去了白坪村，根据如今我们手中的地图显示，在公路没有修成之前，从炎阳村到白坪村，绝对是一条可以走得双腿软的路。但秀玉娘就这样带着秀玉来到了白坪村，没日没夜的赶路，回到娘家，连一口水都没来得及喝，就对秀玉的外婆说道：“娘，咱家秀玉被……被肖家选定了……”</p></p>
“什么？！”原本正在院子里晒玉米的老大娘听闻这话，立即回过头来，打量秀玉娘，又看了看秀玉。两人风尘仆仆，脚上的鞋和身上的衣服早已破破烂烂，像是之前行走小路被路边荆棘刮伤的。</p></p>
但震惊之余，老大娘很快就镇定下来，在裙摆上拍拍手，指着院里的椅子对秀玉娘说：“带孩子坐着，我先给你们弄些吃的。”</p></p>
“娘，先别弄吃的！姑姑、姐姐……当年她们怎么去的，您比我明白！那天一早，村子里的人刚把秀玉从树林里找出来，肖家小公子就找上门，手里还抱着秀玉养的猫！您忘了吗，当年小姑姑可是您帮着带大的，还有叔公家的大姐姐……她们哪个不是这样，被肖家人找到的东西？”秀玉娘急得满脸是泪，就像心被挖空了一块儿，泣不成声的说着，“我记得那天早上，小姑姑说她最喜欢的镯子丢了，过了一会儿，肖家的大儿子就带着她的镯子来了……后来，大姐姐身上唯一值钱的一对祖传的耳环丢了，也是肖家的大儿子给带来……害死了小姑姑不够，又害死了大姐姐……娘啊，咱们秀玉要是去了，岂不是，岂不是……”</p></p>
“别傻了，既然被选上了，就是逃不掉。”老大娘一边给秀玉娘递水，一边紧握一旁一脸呆滞的秀玉的手，无奈叹了口气，“嫁出去，总比看着孩子被活活烧死要好。”</p></p>
说着，老大娘便来来回回打量秀玉的脸，好奇问秀玉娘：“你说孩子是在树林里被你们村的人找到的？怎么脸上没那个东西？”</p></p>
“我也不知道，之前小宁去了树林，回来下巴上就多了一颗血痣。这不，才被烧死没多久吗？”秀玉娘说着，便长长叹了口气，“我想过了，与其让秀玉嫁过去，倒不是躲一阵。躲不过，这孩子……我宁可掐死，也不能让她活受罪！”</p></p>
“这也是傻话，好死不如赖活着。”老大娘瞪了秀玉娘一眼，“你瞧肖钦家的四位公子，他们娘当年被送去肖家时，也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但这不也生了四个孩子吗？”</p></p>
“是啊，对外说她是难产死的，可谁又知道，她活着的时候遭着什么罪？”秀玉娘抹着眼泪，抱着秀玉狠狠一说，“十八岁嫁进去，二十六就死了！娘啊，咱们没有去过肖家的女人，就算不知道她们过的什么日子，也知道其他送去的新嫁娘都死了！当年烧死的那些姑娘，如今却在折磨我们的丫头，您让我看着秀玉以后去过那种日子，生不如死的日子，我怎么安心？怎么安心？！”</p></p>
“那是她们命不好！你小姑姑和你大姐姐命也不好！肖家那样有钱有势的大户人家，是她们命不好，享不起福才会死的！别忘了，九个里头总会活一个，会活得比我们都好的！”</p></p>
老大娘还在劝着，可秀玉娘却挥开了她的手，似乎没想到自己的母亲会说出这番话，冷眼看着她道：“您忘了，当年小姑姑回来的时候，嘴里还是有一口的。”</p></p>
一字一顿，道破当年事实：“她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是她亲口告诉我，只要进了肖家的门，曾经死在肖家的女人每天晚上都会出来折磨她！想让她遭受她们曾经遭受的苦难，想要她活着受罪，想要她的命！”</p></p>
“好好的，干嘛提这事？”老大娘一脸晦气的样子，表情和秀玉娘眼中悲愤完全不同，甚至有些鄙夷的站起身来，远离秀玉娘道，“你也别忘了，她断气的时候，嘴角也冒了一颗血痣！和红袖脸上那颗血痣，一模一样！”</p></p>
红袖？</p></p>
又一个死在肖家的女人？</p></p>
“炎阳村的红袖，就是开端！是炎阳村的人杀了她，她才设下诅咒，折磨所有人的！”</p></p>
秀玉娘一席话，好似点名了什么，但这时，老大娘却说：“你说什么傻话，红袖是红袖，肖家是肖家。要害我们的是红袖，和肖家没关系。肖家那是，那是……”</p></p>
犹豫半晌，老大娘吞吞吐吐没说出个所以然来。</p></p>
可此刻，一直蜷在秀玉娘怀里，没有开口说话的秀玉却突然抬眼看向她外婆，低低呢喃了一句：“红袖姐姐没有留下诅咒……她说了，肖家的事和她没关系……而且，那不是血痣，是鬼的什么东西……她说她原先也是没有的，是后来和肖钦接触后才有的。那东西来自肖钦，只要和肖家人接触之后就会有……”</p></p>
说完这话，秀玉摸了摸自己的下巴，好似想摸一摸自己有没有血痣一样，慢慢将事实告诉一脸呆滞的老大娘和秀玉娘，依旧是一脸天真无邪的模样：“红袖姐姐说可能是一种印记，只要去过肖家的女人就会染上那种印记……哦，对了，是没有出嫁的女子去了才有。然后，这个印记，会折磨人，折磨得她们很难受很难受……至于扛不扛得住，得看，命？”</p></p>
秀玉说着这些话，仿佛她也不是很明白的话，但秀玉娘却忍不住问她：“这些……都是那天晚上你碰到小宁的时候，知道的？”</p></p>
秀玉摇摇头，瞪大眼睛说：“不是，是红袖姐姐告诉我的。”</p></p>
“我就是问你，是不是那天晚上跑去树林时，瞧见了红袖！”</p></p>
面对秀玉娘的疑问，秀玉点了点头：“是，那天晚上红袖姐姐搭住了我的肩膀，告诉我，不能去找灵灵。说去了，会有危险，会听着声音走入肖家，然后会受罚……”</p></p>
受罚等于被烧死，这话我是明白的。</p></p>
但后面秀玉说出的话，我却有些不明白：“后来，另一个姐姐就对红袖姐姐说，说如果放我回去，我也会受罚，不如等到早上，天亮之后，将身上的灰烬洗干净之后再回去，这样，才不会被人拿住把柄……”</p></p>
“你的意思是，红袖救了你？！”</p></p>
秀玉娘和老大娘都不敢相信这件事，但秀玉却在点头：“嗯，红袖姐姐还提醒我，想活命就别去肖家，别跟肖栎接触……”</p></p>
“肖栎是哪个？”</p></p>
老大娘面面相觑，秀玉娘就提醒了一句：“就是找到秀玉小猫的小公子……”</p></p>
“照孩子这说法，红袖岂不是和诅咒半点关系也没有？”老大娘一脸不敢相信的样子，瞅着秀玉看了好一会儿，不再说话。</p></p>
但秀玉却从她的眼神中读懂了她的意思，缓缓伸手，指向老大娘身后伙房虚掩的房门道：“红袖姐姐就在那儿，祖母不信，问她好了……”</p></p>
扑通一声。老大娘两眼一翻，晕了过去。</p></p>
————</p></p>
在幻影中，秀玉描述这段话的过程中，我和明烨都没有注意到附近有鬼影出现。但秀玉却说，红袖的亡灵一直跟着她，慢慢告诉了她这件事……</p></p>
或许是因为我们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秀玉和秀玉娘身上，又或许是因为这位名叫红袖的女子亡灵并没有出现在幻影中。但不管怎么说，在秀玉娘一边扶起老大娘，一边警惕狐疑朝伙房房门看去时，我想到了许许多多的可能，说给明烨听。</p></p>
“村民们认为诅咒是红袖带来的，但红袖去通过秀玉否认了这件事。”</p></p>
明烨点头，顺着我的话继续分析：“而且，红袖的确保护了秀玉。其他被烧死的女孩的亡灵，都保护了秀玉。应该是，不希望她通过猫叫声去往肖家。”</p></p>
“这么说来，那时候的肖家并非隐藏在雨夜中的幻影，而是一栋真实存在的华丽屋子，大户之家。”我皱眉，继续想着，“而秀玉娘和老大娘认为诅咒是红袖带来的，如此便足以证明红袖有可能是第一个被烧死的女人。不，她是第一个在炎阳村被烧死的女人，关于她的死，秀玉娘提到了两条线索，一是她被肖家主人肖钦看中，二是有人栽赃陷害，导致村民烧死了她……不过有一句话倒是对的，如果红袖是被炎阳村的村民烧死的，肖家的事，的确跟她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村民之所以会认为诅咒是她带来的，或许是因为，肖钦在红袖死后，阻断了水路，断了炎阳村的水源？”</p></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