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屋，他便从腰带中掏出八颗弹壳塞进了枕头里。</p>
倒不是他舍不得这点铜，而是他出于谨慎，避免被别人捡到。况且，弹壳并非无用了，它可以复装弹头，也少费点能量。</p>
待他给大黑星装上剩余的七颗子弹后出来，却发现刚才痛哭的叶贵就像没事人一样，捧着青色官服，正殷勤地看着自己。</p>
这个皮赖货！</p>
叶云程只好在他的伺候下梳洗打扮，穿上官服，再戴上乌纱帽。</p>
这是他第一次穿着全套的官服，还别说，虎皮一上身立马就感受不同，有种“站在风口浪尖紧握日月旋转”的错觉。</p>
唯有两点不好，腰带是扎在官袍外面的，这样大黑星就不能直接别在腰上了。</p>
其次，官袍是圆领的，扣子在肩膀处，把枪插在怀里也不现实，不仅不好拿，还显得鼓鼓囊囊的有损体面。</p>
叶云程想了又想，最终撩开官服下摆，把枪插在里裤上。</p>
幸好里裤也有一条细腰带，可以起到固定作用，就是有点硌肉，因为再里面没有内裤。这样一来，走路就必须小心翼翼，不然会磕磕碰碰的；</p>
又幸好官服不是锦衣卫的飞鱼服，下摆是曳撒，整块儿的像女人的裙子，一撩就露出屁股蛋。</p>
叶云程打扮完，李唯辅找来了，相请兵宪移步西山码头，准备迎接侯总兵。</p>
两人说着话往外走，在白腊坪碰到了列队的夔州卫兵。</p>
吴良德点头哈腰地跑来，扑地口称：“门下走狗吴良德，恭迎兵宪大人！”</p>
他身后跟着的两位指挥同知还算要点脸，齐齐单腿跪地，称：“参见兵宪大人。”</p>
“三位请起，大家都是一个马勺里搅饭吃的兄弟，莫要生分了。”</p>
叶云程虽然气愤吴良德钻营，但并不妨碍他作出礼贤下士的姿态。</p>
两位同知果然深受感动，满脸唏嘘地站起身，均感兵备大人仁义。</p>
吴良德再度拿出不要脸的劲头，腆着脸凑上来，翕动嘴皮就要叫穷。</p>
“闭嘴，你只要敢说一句话，本官就调你做此次北上的先锋！”叶云程笑嘻嘻说出了绝狠的话。</p>
吴良德一个趔趄，当即把嘴巴闭得紧紧的，定了定神，方才挺胸凸肚、满脸正气，挥手让后面兵丁跟上。</p>
众人来到码头，见石砫宣慰司的头人们已经等在那里。</p>
叶云程一眼就看到站在最前面的那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以及她身后的……另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将军。</p>
两个女将军的主要区别是年龄，秦良玉看起来五六十岁，另一个则年轻的多，眉目间也要更加温婉。</p>
叶云程“哈哈”笑着踱过去，远远便抱拳道：“秦都督，请恕宰前几日身体不适，没有来得及去拜见您，罪过罪过啊。”</p>
秦良玉注视翩翩而来的叶云程，眼里蓦地闪过一丝黯然，当下便要拜倒参见。</p>
“无需如此，无需如此。秦老夫人莫要折煞了本官！”</p>
叶云程已经打定主意要白杆兵为自己所用，所以为了消除上次没接见秦良玉的误会，便不顾身体的某处不适，匆匆几步赶在秦良玉拜倒前扶住了她的胳膊。</p>
秦良玉其实也不想给这个“修仙官员”行跪礼，顺势便站直了身子。</p>
不过，她身后的人却挨个跪了下去，齐称：“参见兵宪。”</p>
“好好，各位的心意本官领了，请起来吧。”叶云程露出和煦的笑容，抱起拳“小心”躬身还礼。</p>
秦良玉在旁边看得暗暗点头，心说这个兵备道虽然做事不咋样，但做人还不错，至少在礼节上挑不出什么刺儿来。</p>
自从她得知要打东虏、领兵出征以来，这心里便一直阴云密布，前几天又见叶云程任事不管，于是更觉得前途未卜。</p>
此时叶云程的言行就好像在满天的乌云中劈开了一条缝隙，照进一束阳光来。</p>
秦良玉终于有了点信心，紧绷着的脸也露出一丝笑容，主动给叶云程介绍起身后众人。</p>
“这是我的犬子，宣慰使马祥麟。”她指着一个身穿鱼鳞甲却不戴头盔，头上包着白布，眇了一目的高壮将军说道。</p>
“好汉子！”叶云程好话张口就来，他隐隐记得秦良玉的儿子会战死沙场，值得重视。</p>
“不敢当兵备夸赞。”马祥麟神情激动现于脸上，抱拳后退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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