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远程说:“山区的人没有见过多少外面的世界,他们看电视也不关注背景,只看看情节的热闹,从来不去想有一天也能将自己的生活演化成电视上的样子。他们向来尊重外来的客人,尤其是你们城里人,你们做什么他们都会跟着学,不会怀疑,哪来的不习惯?能看到一次,都能让他们回忆半年,你们来了也就一天,想怎样就怎样,不会有什么。”
齐远程话里有贴近家乡情更浓,更有为家乡不发达的凄凉,他向姜文芝简述了他家的近况,不是亲耳听到,姜文芝简直不能相信,贫困会限制人的想像,同样,富了的生活也会限制对穷困的理解。她说:“明早一定要多买一些好吃、好喝的带上,让他们过一天富裕的日子。”
齐远程眼泪下来了,他说:“我工作稳定后,不止一次请他们进城看看我的生活,体会一下城里的日子,可他一直都说两个妹妹没有长大,车费太贵,即使我帮他们买票,他们也不会动身,要是有闲钱,他们就让我寄回家。我每月发工资的第一件事就是去邮局,他们不相信电子产品里的钱,他们喜欢点新钱,认为新的挺括,我进城之前,靠山货换到的钱到他们手上永远全是皱巴巴的。”
住宿是宁姜蓉在网上订的,条件很好,齐远程和宁孟钢住一个房间,宁孟钢对宁姜蓉说:“你知道,我在家也是一个人睡的,早就不习惯两个人一个房间。”齐远程有些吃惊,有了火车上的经历后,他还是和宁姜蓉一道,又去给宁孟钢单独订了一个房间,才到房间坐下来,方璟的电话到了,她说:“宁场长,我今天正常在透析室上班,你们那边等通知后我再辞职。对了,在外面,你可一定要注意身体,尤其是饮水,有什么不适及时联系我,我不怕麻烦。”
彼此知道边上都没有别人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闲话,电话里传出透析机的异常轰响,方璟挂断电话,处理工作上的事去了,宁孟钢也开启静音模式,睡觉了。
早上,宁孟钢早早起来,到外边走走,长期在平原生活的,见到大山,尤其是群山,真有一种自我渺小感,大山的孩子心胸往往开阔,因为江山就在他面前,江山就在他心中。所以,冷兵器时代,往往是山里的人出来做大事,现在不同了,沿海发达地方有超越原始的更多资源,可以支配的比大山拥有的多的多,优秀如齐远程,出去也只能是个旁观者。
他没有去敲姜文芝她们的门,知道她们全爱睡懒觉,宁孟钢早早吃了早饭,到房间将当天早上的药吃了后,又出去走了一会,快到九点了,他来喊她们起床。
姜文芝指着地上的地摊东西说:“我早就起来了,去了超市一趟,按照齐远程说的,吃的、喝的、他两个妹妹及父母穿的全买了。”宁孟钢看看地上的那么多的东西说:“你知道我早就起来了,为何不叫上我一起去,这么多你是如何带回来的?”姜文芝说:“我早就说过,没有你,我啥事也能做,不要总那样认为我,跟你学了这么多年,有钱能使鬼推磨,我也知道。”
姐妹俩也醒了,宁孟钢看到她俩亲热的样子说:“血缘是个奇怪的东西,多天不见,在一起睡也不哭,我带她一会她还哭着找妈妈。”宁孟钢让宁姜蓉去叫齐远程,宁姜蓉说:“他和你一样,早上早早就醒了,现在应当在看书,我带宁玟陪妈吃饭,车子一会就到,你收拾一下。”
从县城到齐远程家只有六十公理左右,却要车子跑二个多小时,路上小宁玟和姜文芝一齐,只看着窗外,哪里需要景点,对她们来说,大山、小溪、山羊、老牛、野鸡、飞鸟全是景,为何要到城市,这里真的想处处下车,太美了。
齐远程看看窗外说:“我看够了荒山,心里不生一点美感,从小就想着山外,却没有想到你们城里人如此爱山却又如此排外,认为我们山里人没有见过世面。我们的心里,群山就是世面,溪水就是信息,出了山外,我真的一次也不想回来,我没有改变家乡的念头,虽然这里是养育我的地方。”他叹了一口气说:“我真的对这种地方失望,无数次想放弃求学,现在有时想起来,我不是后悔过程,是佩服自己的坚持,有些后悔,我一个人的所谓的幸福,却给家人带来比他们邻居大得多的苦难。”
到了村口,齐远程叫车子停下,姜文芝才看到,村口的路边站着四个人,两个女孩睁着大眼,上衣襟显然不太合身,底口的长短都不齐,两个她心中的老人,实际年龄也不大,却成了沧桑的代表,不顾一车的东西,齐远程几乎是跳下车说:“爸、妈,你们又不知道我们是几点,为何要在路口等,快回去。”边说边一手拉着妈一手拉着他爸的手来到了车前。
姜文芝了他们安排了我的手,再看看他们的脸,处处有刀刻一般的风化纹路,她担心宁孟钢嫌弃,下车一下拉齐远程母亲的手说:“老嫂子,辛苦了。”手上明显感到如棕榈皮般的触手,她没有回缩地紧紧握住,将其余成员介绍给他们。边说边从宁姜蓉手上接过小孩,摆脱了对方的手纹对她嫩手的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