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下是泥泞的野地,空气中扑面而来的是潮湿的土腥味,还混杂着一股说不清的焦味。有仆从为他们撑起了伞。龙九抬起头,滂沱的雨中,他看到高高耸立的山崖,和一个正在运作的巨型起重吊车。
“起——再起——”他听到指挥吊车的声音远远传来。
有人向他们走过来,还未到近前,江雪影就扑了上去,“怎么样了?现在……现在怎么样了……”她语无伦次,几乎要跌倒。
龙九揽着她的腰,给她支撑。此时他看到远处吊车的车臂慢慢升起,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一切,他看到下面吊着的,是一块变了形的铁皮。
“……校车……坠落……在悬崖底爆炸了……十几个人……”在滚滚雷声里,他隐约听到了来人说的几个词。
“——恐怕,无人生还了……”
最后一句,无比清晰的传到他的耳朵里,伴随着母亲一声凄厉的哭喊:“……龙琢,我的儿——”
他像迎头遭了一棒,生平第一次,他觉得心像要爆裂开一般,极度的痛苦让他撕心裂肺的喊出了那个字……
“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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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九猛的睁开眼睛,看到的是黑暗中的天花板。
自己急促的喘息响在耳边,他知道自己做了一个梦——只是这个梦,不知算不算得上是个噩梦。
因为,那都是从前真切发生过的事情。那些,被他遗忘的细节……
自从十二岁遭遇绑架,头被撞击过后,有很多事情他都记不起来了。医生说这可能是创伤应激症的一种,也可能,是一种自我保护机制。
忘记和绑架相关的可怕经历——而其他的回忆,也许,只是被顺便带走的。
比如,十岁那年,得知自己的哥哥龙琢遭遇意外离世的那个雨夜。
他记得龙琢已经死了,可之前,他怎么也记不起与之有关的细节。如今,这个梦境好似电影回放一样,提醒他那个悲剧发生的夜晚,真实所经历的一切。
虽然,梦里的气氛那样的悲伤,可是妈妈,姐姐,都还在……
那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
黑暗里,龙九闭了闭眼睛,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
——为什么,会突然梦到这些。
那一双眼睛,突然跳入他的脑海里。
莫斐的眼睛,眼尾挑起的弧度,以及卷而翘的睫毛,像极了江雪影。
虽然他曾经听过一句话——美丽的皮囊千篇一律。
可他却怀疑这不是巧合。
今天的晚餐,他虽然竭力压制,但对方咄咄逼人的态度依然让双方几乎不欢而散。
他能明确感受到莫斐的敌意,也知道这敌意,不是来自孟家,就是来自穆家。
可是,这些年究竟发生了什么,真相,又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