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天傍晚,大哥章泽瑞就来到了章泽天的院子,把他臭训了一顿:“三弟,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整天想那些没有的东西,如果你想体验耕作的感觉,就去章文那里报到,跟他干上几天,不要事事想当然。我们既然是庄户人家,就要尊重农时,否则老天爷也会不满意的。”
见章泽天一副虚心接受,但绝不悔改的样子,章泽瑞也是无奈,这个三弟虽然与他们两位哥哥还算亲密,但毕竟并不是一母所生,管教起来也不像自家子侄那样随意,让他着实有些头疼。原来三弟还只是书呆子,大不了自己和二弟养着他。但是将来自己二人上了年纪之后,让他如何与年龄相仿的侄子们相处,仍是一个难题。
可是最近一个月来,三弟像变了个人一样,不再用心苦读,而是在庄子里面四处乱逛,现在更是开始对田地里面的事情指手画脚起来。如果三弟是个好庄稼把式也好,但他明明从来没有下过地,连最基本的农活都没有沾过手,这样单凭臆想就乱出主意,显然并不靠谱。
自己如此苦口婆心地劝说,看来对这位三弟也没有什么效果,打又打不得,骂又骂不得,到底要怎么才好?
想着这事,章泽瑞心里忽然一动:“三弟到底是个读书人,也许是因为今年的道试他的两个年龄相近的侄子进学成为了秀才,而他根本没有通过岁考,连去考秀才的机会都没有拿到,才想在庄稼上一展身手的吧?如果给他找个正经事情做,也许就能让他收心了。”
想到这里,章泽瑞对章泽天说道:“三弟,你看你现在也不再埋头苦读,如果你真的不想再全力读书,那么就在庄子里面找点事情做如何?比如去书院做个先生什么的。当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再努力一下,将来考个功名出来,也能给家里壮一下声势。现在咱们章家只有老家的七叔一个进士,在外面做个知府,如果再没有人出仕,将来等七叔不在了,咱们家想保下现在的家业都不容易。”
章泽天说的也是这个时代普遍存在的问题,作为农商并重的大家族,如果没有人在朝中为官的支持,不在“士大夫”的圈子里,即使积攒下再多的家产,将来也会成为他人眼中的肥羊,时刻生活在被宰的风险之中。
章泽天明白大哥的担忧,可他也实在没有心情白首穷经,去考那希望渺茫的进士或举人,便痛快地答应了大哥提出的去自家书院教书的建议。自己对于什么八股时文固然没有多少心得,但是教一教刚刚开蒙的小孩子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
至于试犁和冬麦的事情,章文那家伙既然不听他的,就别怪他耍三老爷的威风了。
大哥离开后不久,章泽天就让章贵把章文喊到了自己的屋子里,问起了试种冬麦的地块安排,章文没想到这位一直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三老爷竟然如此认真,小声地说道:“这事是大老爷不让种,我也没有办法……”
“大老爷不让种?我看是你不想种吧?”章泽天毫不客气地说道,“如果不是你在我离开之后就去大老爷那里告状,大老爷怎么会这么快就知道这事?家里的老爷什么时候干涉过什么庄稼怎么种的事情了?还不都是你说了算!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反正要在寒露节之前给我种上两亩的小麦,如果种不上,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大不了我去向大哥要一块地,顺便把你也要过来,让你专职给我种地。”
想到大老爷和二老爷对这个三弟的宠爱,章文并不怀疑章泽天能够做到这一点,如果真的被三老爷要过去专职给他种地,日子可就难过了。他不敢再有推托,连忙答应下来,认真地去准备了。顺带着,那试用新犁的事情他本来没有如何重视,也不得不认真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