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惊讶地抬眼,江院士为人宽厚,向来和人说话时和颜悦色、轻声细语,这是这五年来,关山第一次听见老爷子带着怒气说话。江院士满脸严肃,正色道:“做学问,先要学做人!你千万要记得这一点,你也要确保学生们都记住这一点。杰青是学术界的中坚力量,掌握了极大的话语权,如果持身不正,将会对这个领域造成极大的危害!
就拿学术学术不端来说,咱们国内外各高校和科研院所,不同层级的人犯错误,处理起来,标准也不是很一致。对学生、年轻老师处理起来是一个标准,可是有些成名成家的犯了错,处理起来轻拿轻放。”
老爷子在屋子里一边踱步一边说:“老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按说院士长江杰青犯了错,处理起来应该更严格才对,这样才能给年轻人做个榜样,最起码也要执行同样的标准。当年刘青山张子善那样功勋卓著,不是说杀就杀了吗?可是咱们现在的风气,刑不上大夫,文过饰非,掩耳盗铃,当老百姓都是傻子吗!长此以往,对我们有什么好处?”
他长叹了一口气,“小关,你好好干吧,我走这段时间,辛苦你了。”
关山连声说:“不辛苦,这是应该的。您要是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了,您好好休息。”
江继川把关山送到门口,见关山神色情沉重,他拍了拍关山的肩膀,“小关,你得要坚信,做学问,弄虚作假的人是走不长的。”
关山回过头,欲言又止,老爷子轻叹,“我们不是生活在一个封闭的鱼缸里,如果我们想和全世界最优秀的科学家竞争,就必须老老实实,实事求是。你要相信,我们的科学界,肯定会有自净能力,要不然我们就只有死路一条。”
第二天,江继川去了新安省立医院,在那里住了一个礼拜,各个院系纷纷派人探望,系里的老师们和江继川的学生们更是轮流去医院探望。一时间,医院病房里车水马龙。
程老师一方面担心老头子的病情,一边还要分心应酬这些熟人。整天迎来送往的,老太太心情郁闷,不胜其烦。病情确诊以后,学校出面,把老爷子转院到位于燕京的医学科学院肿瘤医院继续治疗。为了让老爷子不受打扰、安心治疗,学校没有对外公布他的具体信息。
关山接过江院士交办下来的各种事宜,还得处理自己的日常工作,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只找了一个晚上去看了看,略坐了坐就离开了。
杨光明第一次去医院探病的时候,病房里人多嘴杂,他没找到时间和江院士单独交流。过了几天,他特意找了个工作日的上午第二次去探病,不料江院士已经转院。
眼下正是杰青评选最关键的时节,所有的候选人都在想办法寻求学术界大佬的支持。杰青的评委至少都是杰青或类似身份,杨光明回国十多年,在学术界认识的人也不少。他为人谦和可亲,待人热情,和不少杰青院士交情都不错,但是他的身份地位,还没有到让人毫无保留的支持的地步。
江院士在粒子物理界的影响巨大,如果他能出去挨个和本学科的杰青院士们打招呼,那就十拿九稳了。只是可惜他在这个节骨眼上生了病,居然还转院去了燕京,杨光明不知道他住在哪家医院。
老爷子现在已经不亲自接电话,他的手机由老伴程慕楠老师拿着,每次打电话的时候,程老师只是感谢大家的关心。稍微提到工作,老太太就说:我也不太懂,等他出院回庐城的时候你们当面交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