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晒了,不想出去。”
母女两个人闲聊了几句。不一会,方文昌在外面招呼:“樱樱,若梅,吃饭了。都来尝尝我的手艺吧!”樱樱睁大眼睛看了妈妈一眼,惊讶地问:“爸爸在做饭?”
朱若梅搂着女儿的肩膀往外走,“对呀!他说要给你做你小时候最喜欢的炒猪肝和小炒牛肉。”
一家人在桌边坐下,桌上摆着炒猪肝、小炒牛肉、清炒豆苗、拌黄瓜,再加一锅香菇鸡汤,很丰盛的一顿晚餐。
“樱樱,要不要尝尝爸爸做的猪肝和牛肉?”方文昌淡淡地说着,眼睛里却有一丝按耐不住的期待。
“谢谢爸。”朱樱夹起牛肉吃了一口,有点硬。眼睛碰上爸爸带点期待的目光,她点点头,“嗯,好吃。还是小时候的味道。”
方文昌按耐不住兴奋,“你尝尝这个猪肝?”
“呃……”
见女儿没有说话,朱若梅也夹了一块猪肝尝了一口,“没熟啊,老方。”
“没熟?”方文昌也夹了一块,果然没熟。猪肝切得太厚,估计炒的时间也过短。咬一口,还有血水滲出来。
朱若梅把猪肝端回厨房,回锅重炒。
朱樱又尝了一口,“嗯,好吃。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谢谢。”朱若梅看了女儿和丈夫一眼,“妈妈就只是加热了一下,这味道啊,还都是你爸的功劳。”
方文昌讪讪地吃了几口饭菜,灰溜溜地说:“咱家的炒菜锅有问题,传热不均匀,我看还不如早年的那种铁锅。”
放假回家以后,朱樱和高中、大学的同学聚了两次,K过一次歌。可总是不太有精神。没有实验、没有论文、没有作业,朱樱的人生有点空虚。她把琴谱翻出来,坐在钢琴前,一弹就是大半天。
见女儿弹琴自娱,爸爸妈妈一开始还挺高兴,没几天,就觉得不太对劲。他们这一代人,没有太多机会接受系统音乐教育,但是知识分子的理解力、鉴赏力和敏感度还是有的。
这一天晚上八点多,朱樱在客厅弹琴,爸爸妈妈在卧室讲悄悄话。
“哎,若梅,樱樱这几天好像有点不太对劲。她弹的这些曲子,怎么我听上去,全都是很忧伤的样子?”
“嗯,我也有这样的感觉。我调了几天休,从明天起到七号,都不上班,我在家陪陪她。”
“老婆辛苦了。”方文昌忙不迭地拍老婆马屁。
方文昌的直觉是对的。这些天,朱樱弹的都是些舒缓忧伤的曲子,“穿越时空的思念,失恋进行曲,the truth that you leave”之类。
第二天,爸爸去上班,妈妈在厨房忙活,朱樱起床吃了早饭,上了一会网,没看见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合上电脑,又觉得无所事事。她把琴盖打开,一遍遍地弹琴。妈妈暗自叹了口气,切了几个朱樱最喜欢的小芒果,给女儿端了过去。
结束一支曲子后,朱樱坐到沙发吃着芒果,“这芒果味道不错,妈妈你也吃一个。”
朱樱举起一片芒果,喂给妈妈吃。吃完水果,朱樱洗洗手,准备继续弹琴。
朱若梅叫住女儿:“樱樱,过来这边坐,妈妈跟你说说话。”
朱樱依言坐到妈妈身边。朱若梅和女儿闲扯了半天,也没有找到特别有用的线索。她只好直接问女儿:“樱樱啊,能不能和妈妈说说,你为什么不高兴啊?”
“没有不高兴啊。”朱樱若无其事地说。
“你这种状态,爸爸妈妈怎么能放心,让你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朱若梅把女儿的脸转向自己,凝视着心肝宝贝精致的小脸,掩饰不住内心的担忧和心疼。
朱若梅今年五十四岁。她保养得很好,身段玲珑有致,头发乌黑浓亮,皮肤紧致细腻,看上去不过四十许人。她满脸忧色地看着女儿,眉间的细纹就显现出来了。朱樱伸手抚着妈妈的眉心,“妈妈不要皱眉。”
朱若梅微微叹息,将女儿的小手拉到嘴边亲了一口,“你生下来的时候才四斤多重,跟一只小猫差不多大。十个小手指跟豆芽差不多粗细。现在,”她微微哽咽,“现在,你也长成一个大姑娘,马上就要出国留学了。可是在妈妈心里,你还是那个小小的娃娃。妈妈知道你能干,知道你可以一个人独立在美国生活。可是一想起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在那么远的地方生活,妈妈就难过。”
压抑了多日的忧伤被戳破了一个口子,朱樱渐渐地红了眼眶,扑倒妈妈的怀里,无声无息地流了半天泪。朱若梅心痛不已,轻柔地拍着女儿窄窄的后背。
朱樱哭了一阵子,慢慢地收住了眼泪,直起身对妈妈说:“妈妈对不起,把你衣服弄湿了。”
朱若梅注视着女儿红肿的双眼,深深地叹了口气,满脸的伤心和担忧。朱樱不由得又湿了眼眶,“妈妈,他不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