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成哪里有工夫管她，健步重返宴席，此时钱涨被人围着起哄，已经喝红了脸，慕锦成随手在桌上抄了酒壶酒盏，边走边倒。</p>
“来来来，咱们接着喝！”</p>
“咱们以后可就是亲家了，再来三杯！”</p>
“改口哪那么容易，没个十杯八杯，我可不应！”</p>
……</p>
众人跟着哄闹，慕锦成一气灌了钱涨十来杯，他是千杯不倒的量，钱涨的脸色已经由红转白，额上的汗珠子在灯火下闪着油腻腻的光。</p>
钱涨晃了晃脑袋，醒了醒神，四下张望道：“宋允蟠呢，他不是和他一起出去的吗？”</p>
慕锦成嫌弃地挥挥手：“别提宋允蟠那个怂货了，他没酒量还逞能，吐了我一身，这会儿已经去厢房睡觉了。”</p>
钱涨抬眼看了看守在门口的仆人，他转身去了厢房，只见床上蒙头趴着睡了一个人，薄被下露出一截桃红色长衫，他认得这是宋允蟠的衣裳，遂赶回去冲钱涨点了点头。</p>
“嘁，你还不信我？该罚该罚！”慕锦成又闹了一场。</p>
一口气喝了二十来杯，钱溢已经有些打晃，钱溢带着他贴身的仆人上前挡酒，慕锦成佯装不尽兴地丢开酒壶，和旁边的人啜饮了几杯，便扶着宝应晃晃悠悠离开了。</p>
走到嘉盛大街上，慕锦成打发宝应先回慕家，他自个骑马赶到东城门，一辆极简的小马车正藏在暗处，他学了声猫叫，马车上传来约好的回应。</p>
“一切都顺利吧。”慕锦成撩开车帘入内。</p>
“你这妹子是不是脑子不好使？瞧我这脸！”莫天林侧过脸，上面赫然三道被自家划伤的红印。</p>
“你怎么她了？”慕锦成拧眉。</p>
“我的娘呐！我能咋滴？不过是叫她换上男人的衣裳，再背她跳墙逃走，谁知她先一爪子抠花了我的脸，再跳到我背上，这是什么意思？”莫天林怒指着缩在角落里的宋允湘，忿忿地说。</p>
慕锦成心下明了，两个宋允湘又行动不一致了。</p>
“她被吓坏了，再说，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能当男人面换衣裳的，你被打，一点都不冤。”慕锦成半点不买账。</p>
与其在这里和莫天林解释两个宋允湘的事，还不如直接赖在他身上来得方便。</p>
“你瞎啊，天那么黑，换个外衣能瞧见啥，再说，你家大小姐，让我看都不看！”莫天林气得不轻。</p>
这丫头细胳膊细腰，轻得和片树叶似的，哪有山里女人的野劲儿，虽然他没有真正拥有过女人，但他也和混小子们听过壁脚，听汉子们说过荤话。</p>
“对不起！”角落里的宋允湘怯怯地小声说，“等我回去，问祖母要了钱，给你买药。”</p>
“算了！要什么药，三天就好了。”莫天林不耐烦地挥手，转而问慕锦成，“我们几时出城？”</p>
“温掌柜之前已经贿赂过守城兵士，这会儿应该在陪酒，过会儿就该来了。”慕锦成抬头看了眼月亮。</p>
“李原他们四个还没出来呢。”莫天林有些担心道。</p>
慕锦成拍拍他的肩膀：“他们都是百战余生的人，不会有事的，新房那边得有人看着，另外得盯着宋家两个老的，别闹成岔子，最后还要送一份大礼，这些都得他们来做，你只管将允湘带回去就好。”</p>
莫天林警惕地瞥了眼宋允湘：“你放心吧，只要她不犯疯病，我肯定将她平安交到我妹子手上。”</p>
他心里憋气，怎么说，他也是老鸦岭最俊的村长，这张脸，没被熊瞎子挠花，却毁在一个弱女子手上，如何说得过去，更重要的是，他隔了一夜，脸上多了三道血印，明儿还不知被人如何嘲笑呢！</p>
两人正说话，温如礼和一个人从门楼里出来，慕锦成赶忙跳下马车，隐在暗处，莫天林和宋允湘各钻进了一个大箱子里。</p>
“隋老弟，咱们下次再喝！”温如礼醉醺醺地说。</p>
“老哥下次弄到好东西，记得多分我一点啊！”姓隋的城门长贪婪地拍拍车厢。</p>
“那是当然啦，咱们日后合作的机会多着呢，怎会忘了老弟的好处。”温如礼敷衍道。</p>
他的目光望向城门，几个兵士正用力将城门打开。</p>
城门外漆黑一片，仿佛藏着噬人的巨兽，又好似阻挡光明的黑幕。</p>
城门只开了狭长的一条缝，城门长低声催促：“快走，快走。”</p>
温如礼轻甩马鞭，小马车快速出了城，没入了黑暗。</p>
慕锦成直看见城门再次落锁，才骑着马离开，走到花间乐坊的时候，他将一个纸团用石头包着，砸进了一个亮着灯，半开的窗户。</p>
今日钱涨大婚，满城哗然，但这与秦沛不相干，他正专心调音琢磨新曲子，这个从天而降的纸团，差点让他惊掉了下巴，但很快，他就开始伏案奋笔疾书，明日的风雅集必定大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