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锦成推推发愣的他：“潘老板，现下已经四百四十文了，你再不喊价，可就要错过了！”</p>
“四百五十文！”潘华声嘶力竭地喊，嗓子都破了音。</p>
“算了，算了，价钱太高了！”</p>
“吃不消，吃不消！”</p>
……</p>
其他人见潘华爆出更高的价钱，俱都摇头退缩了。</p>
潘华抹了把汗，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三爷，咱们过秤去吧。”</p>
“行！”慕锦成潇洒地一挥手。</p>
车夫拉着辕马辔头，乔装改扮的兵士牵着慕锦成的马，几人悄然将马车护在中间。</p>
旁边没买到茶的商户不甘心地问：“三爷，你明儿还来卖吗？”</p>
“制炒青的技艺繁琐，现下天气又热，明天恐怕要让各位老板失望了，不过，后日开始应该还有三家炒青可卖。”慕锦成边走边说。</p>
“今年茶市上的茶都是令夫人制的吗？”一个穿水蓝色长衫的男人问。</p>
慕锦成扭头看他，不答反问：“东市炒青这般紧俏，你说，还有旁人会制吗？”</p>
“都是在山庄上制的？”那个男人面上微红，仍追问道。</p>
“你这话奇了，不在山庄，还能在南苍县吗？”慕锦成好笑地反问。</p>
“谢谢三爷！”男人拱了拱手。</p>
慕锦成忽觉他问的话别有深意，刚想问他是什么意思，那男人却已经被旁人挤得没了影子。</p>
人潮拥挤，不待他细想，已经到了潘华的帐篷，他的管事早准备好了，将炒青一一过秤，共二百二十斤。</p>
潘华细细看过炒青，只觉比别家更好些，遂觉得四百五十文相当值，心里不由得舒坦了几分，很爽快地付了钱。</p>
潘华急赶着亡羊补牢：“三爷，你快把蒸青一并送来，你以后的炒青，全按这个价收。”</p>
慕锦成抱拳行礼：“谢谢潘老板，蒸青，你要多少就收多少吧，至于炒青，我只卖这一回，若想再有，只怕要等明年春上了。”</p>
潘华有些惊讶：“这是……不打算卖秋茶了？”</p>
夏茶的价钱已经这般高了，秋茶品质更好些，价钱只怕还要涨，这个纨绔公子放着大把的银钱不赚，却轻飘飘说，等明年了。</p>
“我媳妇说不卖就不卖。”慕锦成万分实诚道。</p>
潘华哑然，实在不知该怎么接话。</p>
幸而，这种尴尬没持续下去，兵士们收拾了自家装茶的箩筐，来请慕锦成回去了。</p>
夏日的阳光，白亮而炙热，慕锦成骑着如风，只觉身上裹着一件火做的斗篷，又闷又热，他眯着眼睛，抬头远望，河边的柳枝低垂，柳叶儿在水面上滑来滑去，好似美人濯发。</p>
而河边一座楼里，坐着两个脸色铁青的人。</p>
“瞧你和你的人办得好事！”一个苍老的声音呵斥道。</p>
钱有财今儿本来心情大好，实指望在这里看东市茶商们怎么卷铺盖滚蛋，可却不曾想，慕锦成突然来卖茶，不仅将那些将要离开的茶商留了下来，还将炒青的价钱又抬高了五十文一斤，这怎么能不让他差点气死过去。</p>
钱溢倒了一杯茶，赔笑道：“爹，那个混蛋就是烂泥狗屎，不过是仗着他媳妇会炒茶，今儿出来得瑟一下，今年茶市时间短，他媳妇又不是三头六臂，还能炒出多少茶来。”</p>
钱有财不接茶，冷嗤道：“哼，你屋里那女人是怎么回事，钱花了一大把，不就是让她回去弄炒茶技艺吗？怎么就把事办砸了，你能有点用不！”</p>
钱溢将烫手的茶盏放在桌上，嘟囔道：“这是大哥安排的，怎么又赖我头上！”</p>
钱有财瞪了眼钱溢，吩咐道：“明儿就让你大哥回来，徽州那边的事不是办妥了么，接下来，让下人在那里盯着就是了，我就不信，我钱家还有搞不到的东西！”</p>
钱溢无奈点头：“行。”</p>
他本想趁钱涨不在南苍县，着意在老头子跟前表现一下，却没想到，直接被慕锦成羞辱了，害他被老头子痛骂。</p>
钱溢几乎咬碎了一口黄牙，但他不敢违拗，遂开门出去，让站在外头的随从去送信。</p>
且不说钱家父子气成暗伤，只说慕锦成意气风发地卖了茶，便让马车先回去了，他心里惦记着媳妇的嘱托，直奔梨花巷的丁家面馆。</p>
因着受慕家的牵连，面馆的生意不好做，鱼市街的店面已经关了，只剩梨花巷的丁家面馆还在苦苦支撑。</p>
慕锦成来的时候，正是饭点，饭厅里，只有寥寥几个街坊邻居在吃面，方奎倚在门口，见着他，赶忙往里让。</p>
“三爷怎么来了？你吃点什么？”方奎热情地招呼。</p>
“三鲜面吧。”慕锦成拈了拈胸口的衣服。</p>
天气太热，衣裳都汗湿了。</p>
“招娣，给三爷下碗三鲜面。”方奎朝厨房里喊了一嗓子。</p>
“青山呢？”慕锦成有些奇怪地问。</p>
平日里都是顾青山在厨房里打理，这会儿天气这么热，厨房又小，他怎么舍得招娣在里面忙？</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