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抢钱，谋反！”葛五答非所问，浑身抖如筛糠，嘴里反反复复念叨这几个词，一声比一声快，好似他一旦停下不说，就会有人拿刀砍他一般。</p>
此刻的葛五面色青紫，神形怪诞，他的的慌乱和恐惧，早超过了一个正常人的反应，顾青竹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两指一搭，脉象浮虚无力，细弱不数。</p>
顾青竹正想继续细细探查，却听林坤一声大喝：“休要在这里玩弄什么雕虫小技！公堂之上，岂容你儿戏！”继而又转向两班衙役说，“来人，将葛五押下去！”</p>
林坤见顾青竹三言两语就把葛五逼出原形，担心她窥破迷局，猛拍惊堂木，两个皂衣衙役将一身脏臭的葛五迅速拖了下去。</p>
慕锦成看了眼顾青竹，心中了然，冷声道：“葛五被人囚禁几个月，只怕早已神志不清，林知府宁愿相信一个疯傻之人，却不愿听事主一句真话，你到底想将此事办成一桩什么案子！</p>
苏县令虽只是七品芝麻官，但也是朝廷任命的，你这般歪曲事实，不仔细甄别证据，肆意冤枉栽赃，如何让咱老百姓信服你的裁定，又如何对得起皇上的器重！”</p>
“苏县令是好官！”外头有人高声喊了一嗓子。</p>
“对！不能冤枉好人！”</p>
“抓住真凶，严惩真凶！”</p>
……</p>
外间的百姓们一起挥舞着拳头，大声叫嚷，群情激愤。</p>
今儿的审理全被顾青竹搅乱了，这让林坤十分恼火，他本想一次就让苏瑾伏法认罪，毕竟单凭葛五的疯癫证词，根本经不起推敲，若他这里出了岔子，他的仕途只怕也要到头了。</p>
他本想偷偷摸摸审案定罪，可上头非要他制造出全城皆知，唾弃苏瑾的毁灭目的，可眼下看来，马上要被毁灭的却是他了。</p>
“将犯人押下去，退堂！”眼见外头闹得不可开交，激动的人群几乎要冲击大堂，林坤起身拂袖而去。</p>
因着苏瑾伤得严重，两个衙役找了一块门板，将他抬走了。</p>
“爹！”苏暮春万分担心，连追了几步。</p>
“暮春，咱们走，托关系找个大夫进去给姐夫治伤要紧。”慕锦成一把抓住苏暮春的胳膊。</p>
苏瑾的手耷拉在门板边上，鲜血顺着他的指尖，滴滴答答地落在灰尘里，绽放出一路刺眼的红花。</p>
见父亲如此，苏暮春含泪咬唇，一步三回头地被慕锦成拽走。</p>
他们三人刚跨出门槛，府衙的大门就被砰地关上了。</p>
“一个疯子的话怎么能信？”</p>
“这简直就是草菅人命！”</p>
“昏官当道，好人遭殃啊！”</p>
……</p>
门外的百姓指指点点，却也只能无奈地散去。</p>
顾青竹没来过宁江城，根本不认路，苏暮春这会儿正伤心，完全没心思，两人都跟在慕锦成身后，往热闹处走。</p>
“三爷！”一个挑着菜担子的老头儿，突然靠过来，低声唤了一声。</p>
慕锦成偏头，惊讶低语：“金伯！”</p>
“前头回春医馆见！”金福脚下不停，挑着担子走了。</p>
顾青竹走到他身侧，轻声道：“金伯居然也来了！”</p>
慕锦成攥了攥拳头：“肖夫人毕竟是金家嫡女，胆识谋略不是寻常妇人可比，虽知今日是场冤案，依然让金伯来，自然是有她的目的。”</p>
两人边走边说，慕锦成眼角余光时不时瞟一眼错后半步的苏暮春。</p>
他将他的沮丧伤心，全都看在眼里，慕锦成的心钝钝地疼，这会儿的他和当初的自己何其相像，只是他的爹无可挽回，而苏瑾还有很大的机会，他绝不允许惨剧发生。</p>
三人走进宁江城最大的医馆回春堂，立时就有小伙计笑脸相迎：“这位爷，你是看病还是抓药？”</p>
慕锦成环顾偌大的大厅，到处都是病患和他们陪侍的家人或仆人，二楼楼梯拐角处，他看见换了衣裳的金福。</p>
顾青竹也看见了，赶忙上前道：“谢谢小哥，我家亲戚从乡下来看病，我们是来找他的。”</p>
“那请便吧。”小伙计听了这话，躬身让行。</p>
而此时，金福已经上了楼。</p>
回春堂医馆与德兴药行不同，一楼供普通百姓看诊，二楼则被隔成几个单独的房间，接待富贵人家的病患，可以休息等待，也可以单独诊治，甚至专门有女医为夫人小姐们看病。</p>
如此一来，隐秘性强，深得高门大户的喜欢，生意好的不得了，遇着季节交替，天气不好的时候，常常一房难求。</p>
金福拐到楼梯的背面，推开了一扇门，慕锦成三人隔着几步，跟了上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