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到的时候，卢氏已经在陪着说话了。</p>
寇氏用帕子摁了摁眼角：“这怎么弄的，好端端就烧着了？蔡氏也是个苦命的，可怜见的，一尸两命，还带走了个丫头。”</p>
“娘放心，我一早发了抚恤银子，还额外多给了些。”卢氏在一旁劝着。</p>
寇氏点点头：“这倒是该的，咱慕家向来有仁义的名声，虽是天灾，与咱们无涉，但到底是活生生的人命，多给些也是可的。”</p>
顾青竹并未插言，只在一旁听着，卢氏将那些不堪都遮掩过去了，也没有说慕绍堂吐血的事，只为不让寇氏担心。</p>
她默默地望了眼慕锦成，后者也在看她。</p>
寇氏想起来道：“府里主子不得去，一会儿，让婉成去磕个头烧个纸吧，她好歹是她肚里生的，全了一份心意。”</p>
卢氏轻声道：“老夫人仁慈，我已经让赵婆子去请四小姐，约莫已经到了。”</p>
寇氏见诸事俱都办妥，颇为认可，遂点了点头。</p>
卢氏看了眼顾青竹，微微松了口气。</p>
慕锦成挨到寇氏身边，陪她说了会儿话，他向来最会哄人，不一会儿，寇氏便展颜笑了。</p>
隔了会儿，琳琅进来摆饭，卢氏只道自个头疼，喝了一碗火腿豆腐羹便不再吃了，慕锦成和顾青竹陪着寇氏吃了一些。</p>
饭后，慕锦成对寇氏说，两人要到铺子里看看，防着大风大雨损坏了东西，寇氏当他知道上进，自然满口应允，还催着他们快些去。</p>
卢氏略坐了坐，也走了，走前，她特意嘱咐了琳琅一番。</p>
因着大雨初停，无法采摘茶叶，茶行里都歇了工，顾青竹就在前厅看账盘点，邓寒江将最近的买卖悉数报了账。</p>
顾青竹问：“昨日可有一个京城口音的男子来买茶？”</p>
邓寒江望了眼门外：“昨儿风大雨大，一整日都没什么生意，只来了一个管事模样的人，要了些硬片炒青，他还问我有没有精品蒸青茶饼，我便卖了一些给他，统共入账五百两，说好了天晴来拿货付钱，所以，我还没有出货记账。”</p>
“嗯，许是昨日天气不好，他派了管事来的，他名叫燕铁衣，另外，他跟我定了明年的炒青，一千两定金我已经收着了，你额外记一笔，以免遗忘。”顾青竹嘱咐道。</p>
邓寒江点点头，挥毫写就。</p>
眼见着这季春茶就要结束了，顾青竹便将这段时间的账轧了一遍，鲜叶多少，出的蒸青炒青又各是多少，茶工的工钱，山庄的开销，盈利亏损也一一细算清楚了。</p>
相较于顾青竹这般细致辛苦，慕锦成也不快活。</p>
他去柳家找了柳十二，说自个闷得发霉，想去花间乐坊听曲儿。</p>
柳十二乐颠颠地陪他去了，还巴巴派人把王老八、宗彬、邓泽海、钱溢等人都叫了来。</p>
朝云在屏风后弹琵琶，声脆人俏，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袅娜妙曼的身影，映在丝绣屏风上，引得钱溢直吞口水。</p>
“喝酒吧，瞧你这副色鬼的样子，以后别和我们一起，丢不起人！”慕锦成喝骂一句。</p>
“美人当前，你就不想的？还是被你家里那个母夜叉给榨干了？”钱溢猥琐地笑。</p>
“色字头上一把刀，小命要紧，你还是收敛些吧。”慕锦成翻了白眼。</p>
钱溢转转眼珠问：“咦，我今儿怎么听说，你爹那个姨娘被火烧死了，是不是真的啊？”</p>
慕锦成淡淡一笑：“你消息倒是灵通，昨儿电闪雷鸣，不仅打了她的院子，还把风园里一棵梧桐树也烧着了。”</p>
钱溢不信，嘟囔道：“这倒是桩奇事，别处可没听说过。”</p>
王老八跳出来讲：“钱老二，你这就孤陋寡闻了，我家山上被雷劈了好几个树，山火烧了半边山，今年的茶可算完了！”</p>
“你这话说的，好似不烧，你家茶就值钱了似的！”宗彬揶揄道。</p>
“我家是没法和你宗家比哦，有个刑部侍郎的亲家就是管用，不管茶好不好，只管往各个衙门里塞，比慕家贡茶还大卖呢。”王老八伸出肥短的手指，戳宗彬的胳膊，“你几时也给我家介绍点门路啊。”</p>
宗彬并没有反驳王老八的说法，而是打岔道：“去去去，王老八，你嘴没个把门的，说什么胡话，锦成还坐在这里呢。”</p>
慕锦成喝了一口酒，不在意地挥手：“你们聊，你们聊，谁不知道我在家里不管事的，不管什么门路，只要你们挣了钱，记得多请我喝几回酒就是了。”</p>
“那是自然，谁让咱们是兄弟呢。”宗彬嘻笑道。</p>
邓泽海端杯与慕锦成碰了碰，插言道：“锦成，咱们几家都是做茶的，若真论起来，当下炒青风头无二，这以后，合该我们求你夫人才是，到时若有机会一定要记得兄弟呀。”</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