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炕上饭桌子还没有撤掉,但已是杯盘狼藉了,看架势,饭菜似乎不错,碗碟不少,一盏油灯端坐在饭桌之上,火苗在悠闲地摇摆着,跳动着,虽然脆弱,依旧顽强。
傻婆婆头朝里倒在炕上,枕在一卷棉被上,轻轻地打着鼾声,睡得很甜。
“坐啊!麻大哥!”傻二指了指炕沿说道。
麻九小琴并排坐到了炕梢,紧靠身后的火盆,麻九把布条包裹的蜡烛放到了炕上,一坐在炕上,下部就有一种温热的感觉,炕很热。
麻九脑海里顿时浮现了和婉红挨着一起睡觉的情景,有些温热有些心慌有些遐想有些渴望。
他不禁抬头看了看小琴,小琴很恬静,就像来到了自己的家里。
灯光映照之下,小琴很美,真实而又朦胧,墙上,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了一起,仿佛心心相印一般。
“吃饭了吗?麻大哥。”傻二不敢看小琴,只是盯着麻九问道。
“吃了,在街里饭馆吃的。”麻九淡淡的回答。
傻二一听麻九两人吃过了饭,脸上顿时现出轻松之色,他上前一步,把饭桌上的油灯拿起来,挂到了幔帐杆子的灯架上。
油灯变高了,屋里亮堂了一些,灯下的阴影也大了起来。
傻二搬起饭桌,用脚踢开屋门,摸黑把饭桌送到了外屋。
回到里屋的傻二伸出手,摸了一下头朝里睡觉的傻婆婆的脚丫子,发出一声轻叹,便随手拿过来一条枕巾模样的东西,盖在了老人的脚上。
“人老了,不抗冻了,手脚总是冰凉。”傻二像是自言自语,还像是说给麻九两人听的。
“干娘身体还好吧?大军。”麻九突然问傻二。
自从傻二来到了傻婆婆家里,他就是傻婆婆的儿子大军了,傻婆婆叫,麻九叫,他应该已经习惯了。
“你是说我娘吧?他老人家挺欢实的,就是愿意睡点小觉,还有,她的头发白了不少,我记得以前她没有白发呀!”傻二也坐在了炕沿上,不过,坐的很浅,可能是表示对麻九两人的恭敬吧。
听到傻二说老人以前没有白发,麻九先是一愣,转念一想,终于明白了,原来,傻二说的娘不是傻婆婆,应该是自己被弯刀会害死的亲娘。
看来傻二还是有点记忆的,估计他那被弯刀会杀死的亲娘,应该比傻婆婆年轻多了!
想到这里,麻九假装不知道傻二话里的意思,说道:
“大军,往后给你娘多多梳头,俗话说的好,梳头,梳头,青春倒流,你勤给老人梳头,她的白发自然就会减少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麻大哥,以后给她多多梳头!多多梳头的话,那我娘脸上的褶子也会没了吗?眼睛会变大吗?嘴会变小吗?耳朵会变薄吗?”
“大军,你问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一点也不懂啊?”
麻九的心狂跳起来,手心也冒出了细汗,坏了,傻二已经发现眼前的傻婆婆不是自己的亲娘了,可见傻二已经恢复了记忆,要是这样,可咋办呀?告不告诉他真相呢?
麻九正焦虑呢,傻二一下从炕沿上出溜下来了,倚在间壁墙上,一边挠着脑袋,一边说道:
“麻大哥,小弟最近就像做了一场大梦,这梦好长好苦,朦朦胧胧的,清醒过来时,身边的事情都变了,娘变得苍老了,爹也不在了,家庭变换了住址,连自己的名字也变了,但原来叫什么,我还一时想不起来,所以,我怀疑自己得了什么病症。”
“那你记得我吗?”麻九试探地说道。
“我恍惚记得,麻大哥给我家拿了不少的粮食果菜,还有银子,不过这个记忆很遥远,很模糊。”
“这就对了,我告诉你,我是秋天时候来的,那时你刚刚能下地走路,之前你和人打架时脑部受了重伤,被人打了一棍子,昏迷了好几天,整天高烧,梦话连连,你醒来时,就变得呆呆傻傻的,不过,现在好了,又恢复正常了。我想,你脑子里的一些记忆,应该就是梦境,昏迷时做的梦。”
没办法,麻九还不能告诉傻二真相,只能告诉他,他脑子里关于以前的残缺不全的记忆是春秋大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