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的功夫,酒菜就上齐全了,麻九三人推杯换盏起来。
麻九三人正喝得高兴呢,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欢快悠扬的笛子之声,那声音如歌似舞,婉转轻盈。
花钿伙计敲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老一少。
老人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子,胡子也白花花的,他穿着黑色的对襟的短袄,手里握着一只黑色的竹笛,显然,刚才麻九等人听到的笛声应该就是这个老人吹奏的。
老人的身后跟着一位少女,她十五六的年纪,长得花容月貌,体态妖娆,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秋波流转,含羞带笑。
她梳着马尾辫子,鬓角别着一朵粉色假花,穿着上红下白的襦裙,左手捧着一只精致的白色瓷碗,右手拿着一根粗大的筷子。
这根筷子颜色碧绿,仿佛翡翠,看来,不是一般的竹子。
红衣少女一出现,胖三眼睛就直了,眼神仿佛一下子变成了挠钩,紧紧搭在了少女的身上。
喘气的频度也变了,原来是走路,现在变成了小跑。
他紧紧闭着嘴巴,以至于嘴巴都噘起来了,像昨天舔着他脸颊的黑熊。
由于过于专注,胖三碰歪了自己的酒碗,酒水缓缓流出,流进了白菜木耳盘子里。
看见红衣少女,朱碗主也是一愣,眼睛中掠过的一丝兴奋的光彩。
不过,这丝光彩仿佛闪电,骤然一亮,便瞬间消失了。
麻九看见胖三着迷的傻样,微微一笑,抬手将胖三的酒碗扶正了。
花钿伙计领着这一老一少走到麻九几人吃饭的桌子旁,站下,他礼貌地朝麻九几人鞠了一躬,说道:
“客官,打扰了!小人给你们带来了两个唱小曲的,他们的唱功十分了得,可以说是闭月羞花之唱,沉鱼落雁之声,就让他们给您助助酒兴吧!”
花钿伙计说完,又鞠了一躬,朝两个唱曲儿的拜托地看了一眼,转身出去了。
还没等麻九几人发话呢,老少二人已经开演了。
少女轻点玉碗,白瓷碗便发出了清脆的鸣响。
响声由小变大,由缓变急,仿佛新娘在逐渐揭开美丽的盖头。
丝丝羞涩,丝丝温柔。
灵巧而多情。
黑色竹笛也悠扬的鸣响起来。
瓷碗和竹笛的交响缓缓和谐,仿佛拉开了舞台的大幕。
红衣少女轻启朱唇,美妙的歌声传入了麻九几人的耳畔:
“乌啼花影里,人立粉墙头。春意两丝牵,秋水双波溜。香焚金鸭鼎,闲傍婉红楼。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人皆嫌命窘,谁不见钱亲。水晶环入麦糊盆,才沾粘便滚,文章糊了盛钱囤,门庭改做迷魂阵,清廉贬入睡馄饨。葫芦提倒稳。”
“自别后遥山隐隐,更那堪远水粼粼。
见杨柳飞棉滚滚,对桃花醉脸醺醺。
透内阁香风阵阵,掩重门暮雨纷纷。
怕黄昏忽地又黄昏,不销魂怎地不销魂。
新啼痕压旧啼痕,断肠人忆断肠人。
今春,香肌瘦几分,缕带宽三寸。”
红衣少女唱得如莺歌燕语、如诉如泣,伴随着瓷碗的鸣响和悠扬婉转的笛声,更是撩拨情感、激荡人心。
胖三随着少女的轻歌不断地摇晃着脑袋,进而激动地站了起来,随着节拍,一通手舞脚蹈,给少女伴起了舞。
蠢胖的身姿,蹩脚的动作,贪婪的眼神,真让人受不了。
朱碗主则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酒,不断的叹气,眼睛里都是雾水,很显然,歌声似乎勾起他伤心的往事。
麻九也被这小曲感动了,想起了小时候隔壁的女孩儿姜婉红,那弯弯的眉儿,那明眸的眼儿,那红红的唇儿,那白嫩嫩的脸儿,还有那娇滴滴的声音,那妩媚轻盈的身段儿,更有那纯洁善良的红心,在一闪一闪。
唱完了。
红衣少女双手捧着白色瓷碗,等着麻九几人给赏钱,她那美丽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像蝴蝶扇动七彩斑斓的翅膀。
胖三解开麻九放在桌子上的钱袋子,拿出了几块碎银子,扔到了红衣少女的瓷碗里,银子撞击瓷碗产生了清脆的声音,似乎是少女发出的感谢声。
“多谢客官了,多谢了!”吹笛老人向前略微欠着身子,表示感谢。
老少二人像暖暖的春风,又像潺潺的流水,带着几人的眷恋,带着几人的共鸣,离去了,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