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曲受到的刺激太大,近期情绪一直剧烈起伏,又没有好好吃饭休息,所以才晕了过去。
林曲输液的时候,林初打车回家取她的身份证。
“小姑娘?小姑娘?到了——”司机喊了好久都不见后座的女孩回应。
她睁着大眼睛,眼里的红血丝密密麻麻,脸色如白灰,僵住脖子面向窗外,如果不是她偶尔眨眼,司机真的以为她死在后座了。
“小姑娘!到了!”
林初大概睁着眼睡着了,因为她不记得发生了什么,脑海一片空白什么都没有。
直到她看见窗外走近的人。
那人拉走她眼前的玻璃,没有阻碍地站到她面前,他伸出干净的手,将她拉出去。
熟悉的味道,温热的大手。
陈执看到她的样子胸口撕碎般的疼,他红着眼疼惜地抚上她的脸,想将她抱住,她抽回了手。
她的双眸只是两块黑色的石头,她的气息像消失了,没有开心没有生气,她没有任何的情绪与气息,如同幽灵抽回自己的手,绕过陈执走了。
陈执站在原地,看她瘦削的背影远去,无力地攥紧拳头。
林初从林曲卧室的柜子里找到身份证,她觉得钱可能不够,又找钱,却找不到林曲的钱和银行卡。
她知道林趋的银行卡,甚至还知道密码。
林初将身份证塞好,走向林趋的房间。
她轻轻打开卧室门,看到一室的橘红,定在原地。
太阳依旧升起,落日已经很美。
只有傍晚才能照到阳光的卧室此刻看着格外温柔。
但是,这间卧室的主人再也不会回来。
“处死刑。”
这道声音骤然响起,在整个房子里回荡,一遍又一遍砸进她的耳朵。
林初惊慌失措地捂住耳朵后退,无助的在原地打转,目光扫过的每一处都碎成记忆。
林趋在沙发上切西瓜,摆放烧好的饭菜,涂抹烫伤药,笑着或者严肃地跟她说话,在玄关换鞋,不满她吃的少,跟她说妈妈的事,跟她道歉,轻轻敲她的房门……
所有的记忆化成一张张图纸飞向林初,贴着她将她的脸和身体包裹,她浑身疼痛不能呼吸。
她的爸爸再也不会出现在这间屋子……
她的爸爸再也无法回到这间房子。
“处死刑。”
“处死刑。”
“处死刑。”
这声音回响,回响,不断回响。
林初跪在地上失声痛哭。
再也回不来了……
她的爸爸呢。
她没有爸爸了……她没有了妈妈现在她要失去她的爸爸,她是孤儿了。
她的爸爸很爱她,她的爸爸这么爱她但是要离开她了。
为什么……为什么……可不可以不要这样……
她不想成为孤儿,不要离开她好不好,不要离开她好不好……
她的爸爸这么爱她怎么可能离开她,怎么可能,他说过要陪着她长大,他说要一直一直陪着她的……
他的爸爸还有好多心愿没有完成,她也有好多心愿没有完成……
她还没有赚大钱让他过上特别特别好的日子,他还没有享过她给的福,怎么可以死呢……
她的爸爸是好人怎么可以死……不可以……不可以好不好……
她只有一个爸爸妈妈,他们都走了她怎么办……她在这个世上没有爸爸妈妈了……她没有家了……
林初睁开眼,看到一片白色。
她的心跳漏了几拍,反应不过来这是哪里,直到她眼前出现一个带着白色帽子的人,对方朝她温柔地笑了一下,好似松了口气,“你终于醒了。”
睡了很久吗?
林初颤动睫毛,意识到这是医院,而后回忆被打开,瞬间掉入地狱。
她身上一秒冒出冷汗,颤抖地蜷缩起身子,被护士着急地按住手,“小心针头!”
病房门被推开,林曲急匆匆跑进来。两人四目相对,林曲的眼睛一下红了,她一句话都没说转身就走。
那一整天,林曲没再出现。
第二天,林曲也没有再出现,林初一个人在病房里躺了一整天。除了听到病房外突响清脆的响声,其他什么都没,静得连灰尘都掀不起来。
她躺在病床上,躺在白色的被单上,世界黑暗,度过漫长无声的二十四个小时,好像度过了一生。
第三天,她拔下针头跑出病房,而后一眼看到坐在走廊长椅上的男生。
他听到她的动静猛地抬起头,满眼的血丝和疲惫,甚至长了胡渣,左脸有个巴掌印。
林初瞳孔扩大,仓皇跑回病房。
没一会,护士进来帮她重新输液。
那天的下午,病房来了个不速之客。
林初休息了几天力气回来了,戾气也因情绪的堆积被逼出来。
“你滚!”林初变成刺猬,竖起扎人的刺,“我不想看见你!我不要看到任何一个警察!”
她激动地挥手将针头甩掉,青肿的背冒出血珠,“你给我滚!”
病房外守着的陈执跑进来,看到林初情绪失控眼睛一刺,用蛮力拽着秦警队的衣领把他往外扯。
秦警队不肯走,他知道林初遭遇的事太残忍,林趋免不了死刑……她就要没有爸爸妈妈了。
他也很痛心,他也在想怎么会变成这样。
“我想跟她聊一聊。”
林初脱口:“聊什么?!你想聊什么?你们是大忙人!你们是警察,你们是连家都顾不上口口声声说保护人民的警察,但是呢?你们没保护好我们也没照顾好自己的家人!”
她满眼都是恨,恨得浑身颤抖。
“如果我被校园暴力的事早点解决就不会有后面的事!我都跟你们说了有人欺负我!”她瞪着秦警队,厉声喊:“明明我都说了,但你们根本就不重视,那么多被欺负的,但是都没有换来你们的重视,出了人命了你们才重视但是还来得及吗?!”
林初吼完却一下子看到林趋的脸,是那天他悲痛的神情……她在陈执家看到那些照片后回去跟林趋大吵了一架,她说了很多刺耳的话,林趋沉痛自责的面容。
她忽然被一股情绪扯进了深渊,泪水滴在白色的被罩上,声音轻了很多。
“我跟你们说过一次了,但你们没管……我不想自己的勇气一次次消耗在你们的不重视上,我不想一次次碰壁,让我逐渐坚信我真的很可怜,真的没人管我没人救我,我不想……你们伤害了我,却要我学会相信你们,不残忍吗?”
“如果校园暴力的事被解决了……”林初低低哭出声,她屈起腿将脸埋在被子里,瘦削的肩膀颤抖,“如果解决了就不会有后面的事了……如果我多相信你们一点,是不是早就解决了……”
秦警队心头一刺,被笔直地插了一刀。
林初从被子里抬起头,清澈的泪水滑出眼眶,在她脸上留下湿痕,她迷茫又痛苦。
“如果我多相信你们一点,你们第一次没管觉得不严重只是小孩子玩闹,那我就再去一次,我每天都去你们肯定会解决的,对不对?”
“肯定是这样的。”她磕磕绊绊地哭出声,“如果我多相信爸爸一些,相信他对我的爱相信他能保护我,我每天都跟他说我被人欺负了,他肯定会保护我,他肯定不会让我被欺负……我应该多给他一些信任的……都怪我,是我的错,不然问题早就解决了,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是我的错,对不起,我做错了。”林初边哭边说:“是我做错了,我让身边所有人变得糟糕,我让他们痛苦,让他们都陷入不幸,都是我的错,对不起!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不是这样的!”秦警队痛心又内疚,她的情绪崩溃也让他心慌,“是我们的问题!是我们没给你足够的信任,是我们没给你能处理好这些事的信任。”
法律顾及未成年犯罪者的心智不成熟,但是那些未成年受害者的心智也不成熟,他们遇到一些事不知道该用什么方法才能最好地保护自己,他们也还是孩子啊。
“是我们的问题,孩子,对不起,我向你道歉。”秦警队沙哑地说:“是我们的问题,在你们眼里我们很糟糕,我们有时是很糟糕,但是我们也在努力!我们会越来越好的,我们在努力越来越好越来越强大!”
“真的!孩子,我拜托你相信我!”秦警队红着眼,声音郑重,“我拜托你们相信我们,我们在努力变好,不要放弃我们,真的不要放弃我们,我们是可以依靠的!”
林初抱住腿痛哭,哭成了泪人。
林初不知道这是第几天,她十五号回来,现在二十五号。
不长不短的十天,翻天覆地。
林初躺在卧室的床上,不愿意出去,她不敢看那个客厅,那儿都是林趋的影子。
林曲终于肯跟她说话,在一次晚饭,她怒声喊她出去吃饭。
“你是不是想饿死在里面?然后你的死讯传给了你监狱里的爸爸,好让你爸爸在里面自杀,然后再逼得我自杀?!”
林初就出去吃饭了,吃完又回到屋里。但她一步也没下过楼。
其他时间林曲不会理她。
手机开始会有班群的消息,会有室友发来的消息,她直接退出软件。有短信她不看,有电话她不接,最后手机电耗光自动关机。
林初平躺在床上,窗帘拉着,只有微乎其微的光照进来,天花板模糊不清。
她起初会纠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纠结后好像得出了答案。
好像每个人都在说自己有错。
得出答案后就可以吸取经验教训,下次不会再犯错,以后会越来越好。
这个道理她懂。
但是现在她该怎么熬过去。
现实摆在她面前,她的爸爸杀了两个活人,就要被判死刑,她就要失去父母。
她觉得熬不过去,她又凭什么熬过去?
她的爸爸是因她而死,那就是被她害死的。
她是罪人。
整间房子很安静,安静得像在海底,无声无息。
楼下馄饨店的客人因为林趋的事少了一大半,林曲终于不用很忙,她坐在冰箱边的位子上发呆。
一个高瘦的人站到桌边,她看也不看一眼,冷冷说:“不是让你滚远点别来了!”
陈执情绪也不稳定,林初已经好几天没下来,从她回来以后就没过楼。
他咬牙切齿,随时都能爆发,“我是不是让你经常上去看看,她自杀了怎么办?!”
林曲拍桌子大喊:“你凭什么这么对我说话!她怎么样跟你没关系,她爸爸也不愿意你跟她有关系,你有多远滚多远!”
陈执磨了磨牙,将所有火气逼回去。
他不是第一次想冲上楼拉她出来,但是吓到她怎么办?把她拉出来以后呢?
而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她想不想见到自己。如果他的出现让她想起伤心的事更痛苦了?
陈执握紧拳头,小臂的青筋暴起,他克制住情绪,低头看到女人侧面白了的发,红肿的眼,微微一滞。
他的确没资格对她发火,他没资格。
陈执垂下眼睑,沉声说:“刚刚语气不好,抱歉。”
林曲诧异,偏偏脑袋还是没看他。
“但是我真的拜托您,她不能死。”
陈执眼睛里的红血丝像裂开的缝,再开口时声音彻底哑了,“我拜托您照顾好她,她还这么年轻,她受了很多苦,她是最无辜的,她从一开始就是无辜的,她不能有事。”
林曲胳膊撑着桌子,用手扶住额头,干涩说:“她中午出来吃饭了。”
陈执卸了一口气,胸口随之蔓延一片苦涩。
“谢谢。”他大步走出馄饨店。
想抽烟喝酒,想打架发泄。
陈执掏出口袋里的口香糖,倒出一把往嘴里塞。
口袋里的手机振动,他掏出来。
“喂,阿执你在哪?我和你妈妈现在在你家门口。”
陈执没吭声,挂了电话。
他疾步往前走,路过垃圾桶将空了的口香糖盒子用力砸进去。
回到家,他看到等在门口的两人。
秦警队上前两步,“阿执……”
陈执掏出钥匙,淡声说:“什么事?”
秦警队看了陈母一眼,女人有些犹豫。
陈执将门打开,直接往里走。
秦警队跟上去,进了门女人还是没开口。
陈执找出鱼食喂鱼。
林初住院的时候他将鱼和盆栽都带了回来。
喂完鱼,女人终于开口:“阿执……我,我在我们小区那儿找了个房子,你就住在那里,我每天也可以照顾你……可,可以吗?”
陈执面无表情跨出窗户,从院子里拿了花洒,准备进卫生间装水。
秦警队也没想到她想了这么久的解决办法是这个。
让陈执一个人住在这里不是事,但是搬去她在的小区?他都觉着有些讽刺,亲生母亲照顾儿子却不能接到自己住的地方,要在同一个小区另找房子。
但是想想,那个男人在发生了这件事后更不会接受陈执,如果硬接过去,下一个受到伤害的就是那个小儿子。
秦警队将自己的想法说出来,“陈执,你现在应该去学校复读,林初知道你没去上学肯定会很失望。”
陈执停在卫生间门口,没有回头看他们。
秦警队又说:“你可以住宿,感受一下不一样的高中生活。”
陈执转回身,手里的花洒晃了几下,说:“这个建议不错。”
秦警队微微诧异。
他还是第一次这么跟自己说话。
陈执看着秦警队,说:“谢谢。”
转身走进卫生间给花洒装水。
林初再一次睡醒,不知道是白天还是晚上,困了就睡,醒了就发呆。
直到今天,她醒来后翻了个身疼得一下叫出来,坐起来的过程也格外艰难。
她摸了摸脖子,确定自己落枕了。
疼得不能转头,也不想躺回去。
林初嘲弄地笑了下,她觉得好笑,又觉得不好笑。
坐在床边又开始发呆。
稍稍动一下,脖子又开始疼,这种疼痛让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活着,自己是个人。
但是哪有人是这么活着。
她动不了头,转着眼珠四处看,屋里黑沉沉,空气闷燥,正常人被关几天会疯,植物都不想待。
她一下想起什么,转头看向书桌上的多肉植物。脖子一疼,牵扯一大片神经,她捂着脖子跳下床。
她跑过去拿起盆栽,昏暗的环境下,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个多肉要死了,肯定是缺太阳。
林初伸手要拉窗帘,碰上去后又缩回来。她举起手里的多肉,凑近看,看了一会,右手再次伸出去抓住窗帘。
她慢慢向右侧拉,只拉了一点,阳光不打招呼地钻进来,她太久没见阳光,眼睛被刺得又酸又疼。
适应了一会,林初彻底将窗帘拉开,窗外的景象落入眼中,她心跳微滞,颤了颤睫毛。
窗外的梧桐树叶已经开始发黄,此时应该是傍晚,太阳光是橘色,染着窗外的一切,温暖柔和的色调。
树叶在动,房顶的烟囱在冒烟,生动的一切,还有这么多人活着。
林初抿住苍白的唇,手指碰到窗锁,转动一下,将窗户拉开,风一秒溜进来,热情地扑在她脸上,侵占她的呼吸,带着入秋的味道。
她眼底浮起一层水光,盯着窗外的景象看了好一会才回过神。她将多肉举起来,发现它真的要死了,立即放到窗沿上,快速去卫生间接了杯水。
她不能低头,举着盆栽耐心地倒水,看它都吸收掉了,放到阳光下,小心摸了摸多肉瓣。
她的头不能低,倾身靠近窗户直着脖子时视线正好能看到楼下,某个侧眸,她将梧桐树下的人纳入眼中,一时忘了所有的动作。
少年靠着梧桐,身形修长,落日的金丝包裹他,他眉眼清隽如初,漆黑的眸因落日斑驳,凝视着她的方向。
还是那张脸,但是不一样了。
他穿着霖城三中的白色夏季校服,黄色的发变成了黑色。
陈执从她拉窗帘的第一下就注意到了。
这是这些天她第一次拉窗帘,他心跳快了几拍,却不见她继续,正要冲上楼,她居然将整个窗帘都拉开,几天没见的人就这样猝不及防地出现。
陈执心里那池如死水般的湖荡起层层涟漪,他眼睛微微发红,目不转睛看着她,看她在落日下给那盆多肉浇水。
直到她低下头,对上他的视线,他慢慢直起身子,揣在裤子口袋里的手掏出来垂在身边。
他每动一下,林初的心脏就像被一根线缠绕住,一圈又一圈。
这种感觉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于是她退回身子,直到看不见树下的一切。
陈执看着那扇没有她的窗户,手攥成拳头,他干涩地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句,“林初……我想见你。”
“橘子彻底熟了。”
林初站在床边,他的声音从楼下传来,隐隐约约,但是她知道他在说什么。
她低下头攥住衣角。
良久,她挪了下脚尖,伸手拉上窗帘。
陈执的心在窗帘拉上那刻坠到了地底下,他苍白地闭了闭眼,后退一步倚到梧桐树上。
林初拉上窗帘只是为了换掉睡衣,她落枕了衣服换得很慢,担心他离开又很着急,弄得满头是汗。
换好后她立刻去拉窗帘,看到他还在楼下,眸光闪了闪。
离开卧室,她看到客厅茶几上的抽纸,过去抽了两张,边擦掉额头上的汗边往楼下走。
推开那扇通往楼下的门,林初从上到下的皮肤都感受到了风。
林曲听到开门的动静不敢置信地走出厨房,失神喃道:“小初……”
林初走到她面前,“姑姑……”
她身子转向门口,陈执站在门中央。
林初说:“我想跟陈执出去一趟。”
林曲体内的情绪翻滚了好几圈,最后什么都没说,回去继续煮馄饨。
林初驻足不动,陈执等不及,进去拉住她的手就走。
手里的触感久违,他的心挠一般的痒和疼,让他想更紧地握住她,但是她的手太软太瘦,他担心一用力就会折断。
两人走出馄饨店,陈执轻问:“想坐公交?”
她点了下头,脖子疼得倒抽一口气。
陈执脸色一变,手扶住她的脖子细细查看,“怎么了?”
她差点又摇头,声音很轻,“落枕了。公交车。”
他眉眼低沉,“确定没事?”
“嗯。”
陈执拉住她的手往公交站走。
林初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眼前闪过林趋悲痛的脸,手条件反射往回抽,她没成功抽离,这个动作让陈执背脊一僵。
但是他没松手,一直到公交站,他慢慢松开她。
从林初家到陈执家的公交很多,没等一会,车子就来了。
还没到下班时间,车子上人不多,两人并排坐在后面。
公交车驶上桥,太阳的光无遮拦照在河面,波浪层层跳跃着无数颗星,远处一座座的桥轮廓朦胧。
林初看着那光,想到陈执黄色的发,她微微侧头,盯着他如今的一头黑发。
其实也很适合他,他的气质很淡,五官清隽,黑色的发衬得他更加利落,也更加有少年感。
白色衣服一直很适合他。
她重新将目光移到窗外,公交车已经下了桥。
陈执等了会,没等到她开口问,于是他主动说:“我转学去三中复读了。”
她“嗯”了一声。
“我在住宿,今天周五就回来了。”
她有些意外,但觉得这样挺好。
“三中现在对学生的管教很严,从衣装头发到校牌,还有早晚自习的出勤率。”他喉结动了动,说:“校园各个角落都装了摄像头,不会再发生那些事。”
林初掀起睫毛,情绪在波动,是难以言喻,她也不知道的感觉。
公交车转了个弯,风景旋转。
……
林初站在陈执家门口,感觉像是隔了一个世纪。以前她也有过类似的感觉,但从来没有这么深刻。
他推门换鞋进去,林初脱掉鞋一只脚要踩进拖鞋里时僵住了。
陈执站在墙边,看出她的僵硬,他没说话,无声立在一旁。
林初的脚在空中足足抬了十几秒,然后穿进鞋子里。
她看到客厅鱼缸里的鱼,松了堆积许久的一口气。
回家没看到,她还以为被林曲扔了……
陈执从抽屉里拿出一片膏药,“我给你贴一片。”
她看过去,这是她之前一起给他的。
林初轻应了声,指着脖子某个地方说。
他小心翼翼贴上去,掌心盖在上面揉了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