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子挚说不定会回南城调查。回去了，怕是要和几个打家族斗个你死我活。</p>
这不关茭白的事。只要他的好友们各自进了组，是死是活随便。</p>
茭白满意地看了看齐子挚的活跃度，36了已经。</p>
虽然第一轮的经验让他明白，50难过，但他还是很开心。</p>
因为这说明，他的法子用对了。</p>
当初对付沈寄，不就是先找对路数，之后才搞定的。</p>
茭白轻哂，什么好友，工具人罢了。</p>
包括他自己。</p>
茭白不知不觉走到后面的甲板上，白天海上有雾，晚上没了，呈现在他眼前的是，望不到边际的黑色。</p>
仿佛海平面底下有什么在涌动，随时都会咆哮着冲出来，一把将所有异类叼住，拖入海底。</p>
茭白遍体鳞伤的身子缩在衣物里，他呕了两声，打着抖在原地待了一会。</p>
深海啊，真是有一种令人心悸的壮观。</p>
“呕――”</p>
茭白捂着嘴干呕，老子不装逼了，走了走了。</p>
这一晚，礼珏感冒了，他嗓子疼，馒头都咽不下去。</p>
齐子挚就掰一小块，哄着他吃。</p>
茭白在船上见多了齐子挚宠弟的一面，习以为常。</p>
《断翅》，礼珏的奶奶死了，他在这世上没了亲人，对沈而铵更加偏执。</p>
现在他有了大哥二哥，人生轨迹……</p>
对了，齐霜二哥呢？怎么没跟齐子挚一起？</p>
礼珏的喊声打断了茭白的头绪，他过去，无视齐子挚的眼神警告，握住礼珏往他这伸的手。</p>
这画面，怎么跟临终遗言似的。</p>
“茭白……别回去了……”礼珏紧紧抓着他，“大家族在意名声，你已经……你别回南城了，就跟我们……我们一起，我，我大哥，还有你……”</p>
茭白的眼皮姚往上翻了，老弟，你哥我是肉票啊，怎么，还要我和你们相亲相爱一家人？</p>
你敢做这个狗血梦，老子也不愿意的好吧？</p>
茭白在礼珏说出更傻白甜的话之前道：“我跟沈寄离婚了。”虽然他没亲眼看到离婚证，但他不是傻逼，能捋得清老太太那些骚操作。</p>
左边投来一道目光，带着点怪异。</p>
大概是没想到他知情。</p>
茭白没管齐子挚的视线和海豹，他被礼珏的活跃度涨幅惊到了。</p>
他只是和沈寄闪婚闪离，礼珏对他的兴趣度就这么浓了？不会吧不会吧？</p>
既然这样的话……</p>
“我想去西城。”茭白说，“我和戚家有来往。”</p>
飙了。</p>
礼珏跟他的活跃度飙了！！！</p>
比刚才的幅度还猛。直逼齐子挚的数值。</p>
茭白一言难尽，原来要对付礼珏，不是只在沈而铵那里下功夫就行啊。</p>
只要他人际圈里的豪门贵族来头够大，礼珏就对他的兴趣就更大。</p>
那要不，他再把岑家拎出来遛遛？</p>
还是算了。</p>
岑家小太子爷才回国，腹背受敌，他还没闯出名气，不如南沈西戚那两个老男人。</p>
“茭白，你怎么会跟那些人……咳……”礼珏被口水呛到，窝在齐子挚怀里咳了起来，手还抓着茭白不放。</p>
这画面就很让人无语。</p>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三兄弟。</p>
齐子挚抚着弟弟颤动的背部，另一只手举起手机对准茭白：“你去弄感冒药。”</p>
茭白偏头，用只有他能听见的音量说：“齐总，你这话怪好笑的，小珏是你弟弟，你怎么不自己去弄？”</p>
齐子挚的胸口一堵：“你们不是一起长大的邻居？”</p>
“我想他能明白，我这个邻家哥哥的难处。”茭白的音量恢复，“是吧，小珏。”</p>
礼珏呜咽着喊：“大哥，你别逼茭白了，他都被船上的人欺负了，要是偷药被发现，肯定又要挨打……我能忍的，我不难受，很快就好了，只是普通感冒……”</p>
“是啊，只是普通感冒，睡一觉不就好了。”茭白有意刺激齐弟控。</p>
齐子挚第一反应是去看弟弟，见弟弟迷迷糊糊的没有听到才松口气。他将茭白扯拽到货箱后面。</p>
茭白把伤痕累累的脸凑到他手机的光下。</p>
齐子挚的怒气浑然不觉地凝滞：“你先前能退烧一定是吃了药，我知道以你的聪明程度，会偷留一点。”</p>
“不不不，我一个高中生，聪明什么，我一点都不聪明，不然也不会费尽心思脱离沈家惨遭失败，任人摆布了一段时间被拿出来换沈少爷，更是多了个年纪上能当我爹的前夫。”茭白自我嘲弄。想起来就呕血，亏他为了摆脱狗链谋划车祸，连自己的命都堵上了，结果呢，还是被老太太跟她老来得子的宝贝疙瘩恶心了一回。</p>
也不知道老太太死没死，他还是希望自己能赶去墓园，亲手送一朵白花。</p>
茭白见齐子挚在看礼珏，他曾经很喜欢的两道墨眉皱在一起，眉眼间全是担忧和心疼。</p>
“你求我，我可以告诉你，药在哪。”茭白笑笑。</p>
齐子挚看他的笑容，觉得他是个小恶魔，太坏了。哪怕遭了船员的折磨，还是坏。</p>
不像小珏，世界都是柔软纯白的。</p>
茭白没料到齐子挚自己去偷药，还他妈被抓了个正着。</p>
唯一庆幸的是，这个点是一个人睡眠最深的时候，没值班的都在自己房里呼呼大睡。</p>
值班的那位正在和齐子挚打斗。</p>
茭白站在拐角，目睹齐子挚那条瘸掉的腿被船员又踩又碾，手指在地上抓出痛苦的痕迹。他把赵叔给的小梅肉丢进嘴里，酸得他缩缩脖子。</p>
老子是绝不会像那次替沈而铵挨铁棍一样，冲上去给齐子挚挡。</p>
齐子挚烧伤的腿已经烂了，腐肉黏在裤子上面，血水往外渗，他用手掌盖住流露出脆弱一面的眼帘，想放弃了，却不能。如果他死了，弟弟怎么办？</p>
就在齐子挚要拼死一搏的时候，踩在他腿上的力道消失了。他拿开手掌看去，不禁愣然。</p>
那船员的脖子上多了一根绳子。</p>
“只是晕了。”茭白把绳子丢开，恹恹道，“你自己把他绑货舱里。”</p>
齐子挚重重喘息，仰视他的眼神说不清道不明。</p>
“人丢了，同事们估计以为他失足落海了。船不能返航，大家都要死，要是能，这善后工作你自己来。”</p>
茭白似笑非笑：“齐总，你弟弟是低烧，死不了人的，你何必呢。”</p>
齐子挚终于有了反应：“他体弱，和你不一样。”</p>
茭白：“……”</p>
他哈哈笑出声：“是是是，我身强体壮，刚得一批。”</p>
齐子挚看着青年病白的脸上多出来的红晕，因为大笑潮湿发红的眼尾，抖动不已的惨烈身体。</p>
他想说什么，青年已经头也不回地走了。</p>
茭白不是被恶心的，他是来强制任务了，高兴啊。</p>
“小助手，这次能不能别像前两次那么尴尬了，拜托。”</p>
【任务地：第一货舱】</p>
【任务目标：礼珏】</p>
【任务内容：请玩家为礼珏哼一首完整的摇篮曲，抱抱他，无时长限制。请五分钟内完成。】</p>
【提醒：不能让任务目标走开，必须从头听到尾。】</p>
【倒计时，三百秒，开始！】</p>
茭白：“……”</p>
老子就知道不能对你抱什么希望。</p>
神他妈摇篮曲。</p>
茭白有点发愁：“儿歌算不算？算的吧？”</p>
【算。】</p>
茭白一喜，那就哼哼儿歌。</p>
礼珏，你五音不全的邻家哥哥来了！</p>
天知道礼珏被一串怪哼声惊醒是什么感受，他恍恍惚惚：“茭白，你在给我做法吗？”</p>
茭白：“……”</p>
“不是哦，我在为你唱摇篮曲。”他挤出微笑。</p>
礼珏的脸刷地红了起来：“不用了……我已经是大孩子了，不需要……”</p>
“嘘。”茭白抱住他，“别说话，静静听。”务必让老子完成任务，不然就让你哭。</p>
礼珏呆呆地想，茭白是不是精神错乱了？是吧，正常人经历了那种事，肯定想不开做傻事。</p>
茭白现在这样都是装的，他内心早就……</p>
礼珏哭了起来。</p>
茭白的哼唱还在继续，手也抱着他。</p>
“你们在干什么？”</p>
黑暗中徒然多了一道光，伴随着一声不敢置信的怒喝。</p>
茭白内心毫无波动，就他妈知道会这样，强制任务就没有不坑的，世上还真是没有白吃的午餐，想要活跃度就要受罪。他迅速把剩下的两句哼完，放开礼珏。</p>
齐子挚一把推开茭白，握住弟弟的肩膀：“怎么回事？”</p>
礼珏攥着柔白的小手，支支吾吾：“大哥……我和茭白没在干什么的……不是你想的那样！”</p>
没事也跟有事一样。</p>
早恋被家长逮到的小朋友，还是被强迫的那一方。</p>
茭白心里咯噔一下，完了，火上浇油。他等小助手宣布他完成任务，就立刻解释。</p>
齐子挚不信啊，他只信自己弟弟的无措和眼泪。</p>
后脑勺一疼。</p>
茭白还没顾得上挣脱，就被齐子挚拽住头发，往地上一砸。</p>
那一刻，茭白头晕眼花，耳朵里全是杂音。他感觉自己的脑袋跟西瓜一样破开了。茭白无意识地摸了摸，没摸到血，指腹下是一个他这辈子都没撞到这么大的包。</p>
似乎只要他稍微用力一按，包就会露馅。</p>
手感很可怕。</p>
茭白靠强大的意志力跟怒气值跳起来，疯了样扑向齐子挚，狠狠扇他一巴掌。</p>
“你他妈听不懂人话吗？”茭白扇完左边扇右边，“老子说是在给小珏哼歌，哄他睡觉，没存别的心思，也不会打他的主意，你当老子放屁！”</p>
“老子是他妈的0！000！”</p>
茭白吼声的尾音闷在了喉咙里，齐子挚掐住了他的脖颈。</p>
这动作，这体会，熟悉啊。</p>
太熟悉了。</p>
茭白一边在心里的小本子上记齐子挚的账，一边死命抠他的脸，抠得稀烂。</p>
礼珏吓到了，一动不动地坐着。</p>
茭白都伤得那么重了，怎么还跟他大哥打架。</p>
大哥也是，半边脸上的肉都被抓下来了，腿更是……</p>
这是为什么啊？</p>
他们不是要共患难，一起想办法走出困境的吗？为什么总是这样？</p>
“别打了……”礼珏喃喃，眼泪淌了一脸，“你们别打了，求你们了……大哥……茭白……”</p>
没人听。</p>
茭白跟齐子挚都疯了，他们借此机会发泄，两人像一大一小两头兽类，没有技巧，只是动用最原始的手法去撕咬对方。</p>
这场充斥着巨量负面情绪的交锋，以齐子挚把茭白踢飞终结。</p>
茭白用额头抵着地面，艰难地爬起来，手臂颤巍巍地打弯，他又倒回去，青紫的脸歪向齐子挚，咧出带血的虎牙。</p>
齐子挚粗喘着，样子比他好不到哪去，刚从十八层地狱爬出来的厉鬼一样。</p>
茭白本来不想再继续了，可他一看见泪汪汪的海豹就来气，他凭着不知哪来的劲站起来，晃动着走到齐子挚跟前。</p>
对着他的脸吐了一口。</p>
“呸！”</p>
齐子挚抹了把脸：“你是个疯子。”</p>
他的尾音还飘在血气未散的空中，脚下突然一震。</p>
整艘船的船底像是被什么东西顶冲了一下。</p>
茭白眼皮猛跳。</p>
遇到什么了吗？海底火山还是？</p>
礼珏的哭声充满无助，齐子挚往他那赶，瘸掉的那条腿因为没得到治疗，本就在强撑，今晚又遭遇了船员的踩碾，和茭白的攻击，现在那股疼痛扩散到了全身，导致另一条腿都使不上力。</p>
齐子挚咬牙坚持，满嘴血腥：“小珏别怕，大哥在这――”</p>
“砰”</p>
背后传来重物倒地的声音。</p>
齐子挚回头看了一眼。</p>
“大哥……大哥……”礼珏惊恐不安地大喊，哭得快昏过去了，“船怎么了？是不是撞到哪了要沉啊？我们怎么办啊？！”</p>
齐子挚收回了视线没有再看，他绷紧面部线条，脚步对准了弟弟的方向。</p>
茭白躺在地上，眼睛肿得睁不开，他把两只手放在腹部，就像刚进这个世界的时候一样。</p>
安详地等……</p>
等齐子挚吃屎。</p>
那一架让他憋了半年的怨气都泄掉了，舒坦。</p>
茭白发现了什么，骂了声：“草”。</p>
礼珏的活跃度又涨了，这是连他和齐子挚打架都能引起好奇心？小朋友的兴趣很好培养啊。</p>
茭白擦掉嘴边跟下巴上的血，外面的嘈杂声若有似无地飘进来，他费力呼吸。</p>
船出事了。</p>
最浓的狗血就要来了。</p>
沉睡的船员们全都醒了，赶往同一个地方。</p>
刚才那一震，导致其中一个仓破了个洞，海水大股大股地冲涌了进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