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说,集中在她额心那枚“生”字书文上。
又过了很久――其实绝对意义上,时间没有过去很久,但对这些修为高深、思维也快如闪电的修士而言,他们沉默的时间是足够久了。
最后,还是卢桁先开口。
“那应该不是,不是那种书文。”他有些生硬地开口,“历史记载,还有别的书文也有类似的表现,包括普通书文在特定情况下,也可能呈现出类似的情景。”
他越说越有底气,声音也洪亮起来:“乘月当时观想生字书文时,虞寄风也看着虞寄风,你当时亲自断定,那是一枚天字级别的书文,今后有可能晋升为玄字级,是不是”
虞寄风看看他,没说话,甚至脸上也没有笑。
卢桁有点慌了,面上强撑着:“难道你虞寄风还要承认自己看错”
虞寄风望着他,面上闪过一丝悯然。不过接着,他又双手向后一撑,坐在一朵突然凝结出的云朵上。
荧惑星官仰起头,长长的黑马尾垂在云上,声音里笑意散漫:“这我说不好。”
“如果是那种级别的书文,我看错了不也很正常”
卢桁脸上的肌肉猛地抽搐几下
他用力回头,简直有点惊慌地看着王夫子。
“王夫子,那肯定不会是”
王夫子没有看他。他也正在凝视云乘月,并且眼里渐渐充满回忆还有一点不确定之色。
“那个啊”
他吐出一口气,手里握着两根无意识揪断的胡须:“不会错,那就是天生道文。”
卢桁的手一颤。他清瘦的脸颊更深地凹陷进去,像是正用力咬住自己;他凝视着敬爱的恩师,好像还想反驳,却又茫然于他该反驳什么
明光书院的另三位夫子都沉默着。包括公输夫子也是。
他们其实本来也不太确定,但老院长发话他们就放下了最后一丝顾虑。
“居然是天生道文”
“天生道文,竟真的存在”
“天生道文”
虞寄风坐在云朵上,晃悠着双腿,漫声道:“知道是天生道文了,各位夫子冷静一些,我耳朵都要起茧了。”
公输夫子尚在沉吟,并未理会荧惑星官的调侃。
“天生道文千年以降,书文都被划分为白文、地字文、天字文、玄字文、道字文。这种分类据说是天地法则定下的,所以千年来都没有更改。”
她思索道:“尽管不同历史时期,天才的修士数量不同,但总体而言,自从当年大夏亡国,人类修士的力量就渐渐减弱。”
“到如今,大多数修士都只能使用地字文。能掌握天字文的修士,已经能算精英。如果能掌握一枚玄字文,就称得上是名震一方的修士。”
“而道之文的掌握者,无一不是青史留名的大人物。而天生道文”公输夫子叹了口气,也或者是抽了口气。
她声音都变轻了:“那是传说中千年前才存在的天生飞仙啊”
又是一阵齐刷刷的沉默。
连虞寄风都不笑了。他的腿也不晃了,一双桃花眼波光粼粼,仿佛出神。
“天生道文”
面相严厉的张廉夫子,喃喃一声,忽然重重一拂袖
“按律”他厉声道,“身怀天生道文而无星祠占命者,乃不祥之兆,会带来亡国之祸,遇之当斩”
卢桁如同被用力痛了一下,当即跳起来,用更加昂扬的气势怒吼回去:“你敢”
张廉夫子瞪着他:“这是律法”
作为同样重视律法之人,卢桁噎了一下,却很快想起了一件事。
“谁说乘月没有星祠占命”老头儿气急败坏地走向虞寄风,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虞寄风,你不是说过,占卜出来说,下一任岁星星官就是乘月”
“啊”
一众目光齐刷刷集中到虞寄风身上。
而荧惑星官无辜地眨了眨眼。
辰星也猛地扭过头,银白长发划出一道弧度:“荧惑,果真如此”
“唔,嗯,哦,这个嘛。大概、也许、可能”
虞寄风吞吞吐吐半天,而后突然露出一个灿烂笑容,还对辰星一眨眼:“好像是哦怎么,我没跟你说不好意思,我肯定是忘了,哈哈哈”
卢桁阴沉着脸,直直瞪着他。
突然,老头子骂了一句:“混账”
他不知从哪儿抽出一根戒尺,气急败坏就往虞寄风头上打去。
虞寄风头疼起来,连连躲闪。
“喂喂喂不要把镇邪尺拿出来,我又不是什么邪祟很痛的很痛的我讨厌这玩意儿好了好了算我错了行不行”
青年一个后空翻,轻盈地落在一边,夸张地出了口气。
他叉着腰,环视一圈,轻咳一声。
“总之,就是这么回事。”他煞有介事道,“封氏命师死前最后的一卦,看起来,小云好像是下一任岁星星官呢,嗯”
其他人尚未说话。
一直冷冷淡淡、有些事不关己的辰星星官,却忽然勃然大怒。
“荧惑,你这个混账――”
道道冰寒风刃飞出,眼看就要把虞寄风削成个人骨头架子。
而辰星还不罢休,一头银白长发无风自动,眼瞳再度变成了蓝紫色,而其中还呼啸着更酷烈的风雪。
“如此重要之事,你竟然不告诉我――”
辰星的怒气绵延无尽,令整个五曜星宫的星海都摇摇欲坠。
“你明知道怀有天生道文的岁星星官对我们有多重要早知如此,我无论如何不会放任你胡来不”
辰星转过身,目光变得极为锐利,却又充满极度的激动。
“现在最重要的是不计一切代价,都要救出她”
虞寄风小心翼翼地站直,小心翼翼地抚平自己一身破碎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找了一件新的,给自己披上。
“我还不是才知道她有天生道文”
辰星怒道:“她不是你曾孙女吗”
虞寄风:
“辰星,那个,我真的只是开玩笑而已。”
饶是情况危急,虞寄风还是忍不住捂脸叹气。
“而且”
他放下手,一脸无奈:“你别光顾着说漂亮话,就算是你面对封闭的鲤江水府,也是束手无策。”
辰星没说话,却咬住了嘴唇,焦躁起来。
“等。”
王夫子慢吞吞道。
“什么”
老人说:“等到申屠侑的死气彻底冲破水府原本的阵法,或者等到他们通关,或者等到其他变数。一旦水府与外界交通,老夫就有办法。”
虞寄风看过去,眼神再次锐利:“其他变数,何解”
“这个嘛”
老院长呵呵一笑:“谁知道呢为了严谨一点,加个其他而已。”
虞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