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loatcFile = "/www/wwwroot/xin_floatAdc.txt"; 男主死了很多年(南楼北望)_正文 不愿承认之事(“所谓对你负责”...)(2 / 2)_男主死了很多年最新章节免费阅读无弹窗_新笔趣阁

正文 不愿承认之事(“所谓对你负责”...)(2 / 2)

他摇头,再摇头,笑声不停。等他收回手,转脸就看见了玉清剑的轨迹。

颤抖的剑身横着过来,抵上他的脖颈。这柄剑很神异,与她的书文浑然一体,在他颈间压出一丝刺痛。但他没躲。

云乘月握着剑,将剑刃压上了他的脖颈。她望着他,脸上脏兮兮的,美貌半点不剩,唯独眼神亮若秋水。

薛无晦的笑淡了一些:“怎么,你也要斩我一回也好,这样的确清净,一了百了。”

当年他被人斩下头颅,而今魂魄将死,竟也是同样的局面。上天大约的确看他很不顺眼,才特意给他希望,又要他再狠狠跌落一回,而且是用同样的方式、遭受同样的羞辱。

她却没有进一步动作。甚至他察觉到,她在尽力稳定手中的剑。

“咳薛无晦,我问你个问题。”她声音轻得像雨,沙哑得都不像她了,“祀字其实不是你弄的吧,而是封氏搞的鬼。我听说了,封氏是你的敌人”

“是又如何。”他冷淡地回答,“莫非你要告诉我,既然封氏才是始作俑者,你就会放过我”

云乘月手中不动,却偏头看了一眼。夜色很浓,天空中的“祀”字竟成了光源,照亮那座模糊的城市。当她望向那里时,那些和平悠然的街道、热闹的叫卖声,甚至市井无赖的吵架和之后的求饶又一次浮现在她眼前。

她喃喃道:“死了好多人啊。薛无晦,你死了很难过,可别人死了也是一样难过的。”

帝王低笑一声:“庶民的命,与朕如何相比罢了。朕也不想再同你弯弯绕绕,直接告诉你,祀字虽然非我造就,但我的确故意逼迫封栩,让他加紧诅咒,收集一州生机,才好对抗我。”

“等他死了,这成果自然为我所用。借力打力,方是上策。”

他逼视着她,很有几分恶劣:“所以,这数十万人的确是因我而死。你认识的人也死了不少吧云乘月,你看见的浣花城甚至只是一小撮人。还有无数你看不见的生命,都成了我的力量。”

“但这一切也都是你的错是你将我唤醒,也是你为了自保,才同我签订契约、让我回到世上。也是你――听从我的意思,在浣花星祠中做了手脚,让我得以随心所欲地施展力量。”

他笑意更深,恶意也更甚:“你是不是很难过你那无聊的善心是不是已经支离破碎你”

他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笑也僵住,眼角眉梢的恶意也一并冻住。

因为在他面前,仅仅一步之遥的地方,她望着他,已经泪流满面。

她在哭,而且没有掩饰的意思。起先还是安静的,只有泪水不断溢出、眼眶越来越红,然后她开始抽噎,止不住地发出呜咽。

薛无晦怔怔地站着。良久,他才梦呓似地说:“你哭什么,你有什么好哭的朕才想哭呢。”

可她还在哭。她哭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没有委屈或者软弱,也不肯移开目光、不肯擦眼泪;她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他,泪水一串串地掉。她哭得很真实,呜咽了一会儿,鼻子里都掉出水一点不美,都丑了。

他突然想笑。不为了嘲讽,不为了愤慨就是单纯地觉得,她这样子很好笑。

“别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欺负你。”他低声说。

她还是哭。

他有些手足无措。一边茫然,一边又觉得自己可笑:他的复仇才开了个头就要崩塌,他自己也即将被斩下头颅、魂飞魄散,为何他还要关心她哭不哭比起他失去的东西,这些眼泪多么不值一提,比鸿毛更轻

薛无晦抬起手,擦掉她的眼泪。他能触碰世间一切死物,但唯有她她是这世上唯一一个能被他碰到的活人。早在他们签订契约之前,他就能碰到她,他都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也从没告诉过她。她是不是从来没发现这点异常

也对,她总是在意别的活人,在意这个阳间,在意那些平淡无聊的生活、生命,梦想着有朝一日过上无聊的隐居生活她从不曾真的很在意他。

她的眼泪一直掉,他怎么都擦不完。

“别哭了,好了,哭起来都不好看了。”总归都要结束了,他终于放弃思考内心的困惑,顺应那些不该滋生的愿望,无奈地笑起来。

他猜测她哭的原因:“被我骂哭了好了,算是我不好,求生是本能,你的所作所为都无可厚非,是我不该苛求你。”

她还是倔强地掉眼泪。她身体里是藏了个海洋么怎么也哭不尽。

他沉默片刻:“是因为受了重伤,太疼我出手的确没有保留但总归我也要灰飞烟灭了,你就不能放过这一茬”

她摇头。

薛无晦真的没办法了。他又想了想,想到最后一种可能,吁了口气:“你动手杀我,自己也会死,你不想死但你莫非要我自己动手”

他暗忖,这要求也未免过分了罢

她仍是摇头。

“我”

云乘月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她刚刚几次想说话,但哭得太厉害,为了忍住不要把眼泪鼻涕一起喷出来,她憋了好久。

“我知道”她哑声说,“我知道你说得对。”

薛无晦蹙眉:“我说了很多句,对的是哪一句”

她笑了一下,笑得很难看,声音也更沙哑:“你说得对,所有你犯下的罪孽,都是我的错。是我将你带出来的。”

他愣了愣,嗤笑一声:“我却不知你这么容易被人动摇心志好了好了,你要是肯不再哭,我就收回那句话。”

“不,我说过,我要对你负责。”她倔强地说。

他觉得这句话有些耳熟,想了一下,想起来了:她曾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她既然带他出来就要对他负责,他问什么是负责,她苦恼了半天也没解释清楚,还反过来怪他,说他为什么不能意会一下。

“负责”到底意味着什么当时他不懂,也不耐烦仔细想,现在却愣住了。还有那一天他们是不是还说了什么别的他有些记不清了。

“你到底”

她抬起左手,抓住他的手腕用力拽下来,又将右手中的玉清剑放在了他手中。长剑清澈如水,只映出了她一个人的身影。

“薛无晦,你拿稳。”

她眼圈红肿,目光却很静。他本以为那是胜券在握的平静,现在才突然发现,这种平静背后是一股狠劲,跳跃燃烧,就像她的书文一样执著倔强。

她的手覆盖在他掌心,中间隔着温润的剑柄。她声音带着哭腔,其中含义却稳得可怕:“死了太多人,我们都没有资格活下去。你拿这把剑,杀了我,我会在临死前杀了你。”

他从没听过这种古怪的要求,简直糊涂了:“为什么”

“这样一来你就能亲眼确定,我的确跟你一起死了。”她说,“我不会死在你后面我不会让你再经历一次临死前被所有人抛弃的绝望。”

他猛地瞪大眼。电光火石间他想起来了,她第一次告诉他,说她会对他负责的那一天,是个闷雷炸响的阴天,他想起临死前的场景,于是对她说,他被人背叛、被斩下头颅的时候,也是一个沉沉欲雨天。

他都忘了自己说过,可她居然记得。

她还在哭,而且眼泪流得更凶,眼神中露出清晰的痛苦,哽咽道:“我会对你负责,因为这原本就是我的责任。早在一开始,我就知道你对世界怀有恨意,可能会伤害无辜的人。我明明想到了这一点,我明明知道”

“而且我有能力控制你,我可以逼你把契约写得更过分一些,我可以逼你发誓不会伤及无辜,但是我没有,我放弃了。”

他们的契约他怔怔地想,有三个条件。当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她站在阴森的地宫里,捧着明亮的生机书文,笑眯眯地说她不会伤害他、也可以帮他,但他要答应三个条件。

――第一,今后你无论做什么,都要说清目的第二,互不干涉对方的人生第三,我不主动伤害你,你也不能主动伤害我。

当时他表面没说什么,心里却在嘲笑她。这三个条件根本没有真正的束缚力,对他一点影响都没有,他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现在他却异常茫然。原来她知道。原来她想到了。

“那你,为什么不”

她抬手狠狠擦泪,也擦出一脸自嘲:“我说过啊,我不喜欢被人控制,可我也不喜欢控制别人而且我总觉得,你都那么惨了,要是再被我奴役,那也太可怜了”

“所以我想,我一定不能让你伤害无辜的人,而假如我失败了”

她哭道:“我真蠢,我没想过会死这么多人我们两个人的命根本不够赔,可我已经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她哭得喘不过气。

可就是这么颤抖着,她用力握住了他的手。玉清剑的剑柄烙在他掌心;他是魂魄,理应没有任何感觉,此时却宛如被灼烫,几乎要用力抽出手。

她却将他抓得很紧。

“动手吧。”

她凝视着他,眼泪终于停了,可那副含泪凝睇的模样,看着竟十分凄怆,都不像她了。

薛无晦想要闭上眼。就想很多次他做的那样,只需要闭上眼、垂下目光、移开视线,他就能按捺住内心的波澜;所有蔓延滋生的欲望,都会在黑暗中静默,直到它们终于腐烂。

可这一次,他无法做到。

他无法逃开她的目光。他不得不望着她,他们距离很近,他甚至像伸手

可这是不应该的。他们之间看似一步之遥,实则分明天堑;生与死本就是天堑。他是死灵,死灵复生只为一个执念,而如果将其他任何愿望置于其上,就会大大削弱他的力量。他将离仇人更远,离执念更远;他将无法成功,将再一次失败

“呵”

他动动嘴唇,发出一声突兀的笑。

“你以为我杀了你之后,还会好好地站在原地,让你杀”

猛然,薛无晦抓起玉清剑,扬起手――

剑光折射,映出她惊愕睁大的双眼。

当啷

玉清剑重重跌落在地,砸进狼狈的废墟里。

云乘月惊讶地看着他,又惊讶地扭头去看玉清剑。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薛无晦左手合拢。

他左手掌中一直托着控制“祀”字的钥匙,现在他五指用力,轻易捏碎了它。

――轰隆隆轰

天空中陡然传出炸响。一声接一声,如连绵的闷雷。只是雷声会带来暴雨,而这些声音

是“祀”字破碎的声音。

绵延无尽的、笼罩整个宸州的“祀”字,一点点地破碎了。从中坠落下许多灰白的、黄白的光;它们大小亮度不一,像流星坠落各处。

不光是天空中。

从薛无晦手中,也飞出了很多类似的光芒。它们都有自己的目标,一旦脱离束缚,就飞蹿出去,划破了这场沉沉夜色。

云乘月望着这一幕,先是茫然不解,而后陡然眼睛一亮。难道

“不会有人死。”

帝王站在她面前,别开脸,看向一边。他神色冷淡,长发散落着,似乎少了很多光泽,变得黯淡不少。

“封栩那逆臣贼子收集的东西,给朕用他也配真是抬举他了。”他语气无波无澜,“好了,别哭了,哭得朕心烦。生气都还回去了,没人会死,你爱关心谁就关心谁,留着你自己的小命当乌龟去”

她扑过来,用力抱住了他。

四周的生机之风散去了。那些清新温柔却能威胁到他的力量,都回到了她的体内。

她抱得很紧,头发蹭在他脸边,眼泪混合着尘土有古怪的质感。她的呼吸吹在他肌肤上。

她紧紧抱着他,嚎啕大哭。

“你这个人为什么这么讨厌你要是有办法救人你就说啊你没吸收活人的生机你就说啊你这样有意思吗闹别扭也有个限度啊你怎么这么喜欢给我找麻烦,你太麻烦了,你本人就是个最大的麻烦”

如果换一个时候,他必定呛声回去。

可这时,他却僵硬到了极点。他想低头看看她,可是她简直是把自己彻底镶嵌进了他怀里,怎么都扯不开不,是他根本没有力量拉开她。

因为,因为

灵魂本来是没有知觉的。当他碰到她的时候,他感觉不到她肌肤的温度,也感觉不到泪水的湿润。

然而,现在

“云乘月,你做了什么”

她根本没明白他的问题。她还在哭,一边哭一边骂他。

他又茫茫然地站了一会儿。

“祀”字已经彻底破碎了。

他抬起头,看见无穷无尽的星空。群星的模样还和千年前一样,只是他原本以为,他再也不会有千年前的感觉。

假如魂魄也有泪水不,没有的。

薛无晦闭上眼。少了视觉,才能更好地触碰这仅有的感觉。

他抬起手,用力抱住她。

无论是怎么回事,之后再说吧。什么问题都之后再说。他有些怕这感觉只能维持片刻,这只属于活人的感觉

他抚摸着她的头发。

其实有一个问题她说得不全对。她说他对这世界怀有恨意,虽然的确如此,但

生死之道相生相克。作为死灵,他最渴望的其实不是恨,而是与死亡相对的

他低下头,将脸紧紧贴在她耳侧。

“云乘月,你还记得那一天,我说你持有生机书文,所以人人都会觉得你美么我说我不会受到影响。”

他声音很轻,而她哭得很大声、很投入,结果什么都没听到。她就是这样的人,嘴上说着好麻烦啊、想偷懒啊,可做什么都一心一意,连哭都不例外。

他无奈地笑了笑,将她抱得更紧。

――可那是骗你的。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会被她吸引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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