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的祭酒秋后算帐,给带头闹事的李峤、明崇俨延期两年出监的处分。就因为这件事,李峤、明崇俨就恨上了我五叔。
开始时,双发的争斗还很简单,都是明崇俨、李峤让人在饭堂、茅厕等地方,围攻我们叔侄,我那时小,也没力气,自然是吃亏最多。
我五叔见我们总是吃亏,他也不去监丞那里汇报,他让家人去买了石灰,细细磨成了粉。第二天,我和他再次在茅厕被李峤带人给围上了,他们中有个力气最大的,要将我的头推进尿桶里。我五叔不再和他们推搡了,对我用密语喊了声闭眼,他就将袖子里的石灰给抖了出来,现场的人无一幸免。这些人里,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李峤,他的左眼睛被石灰给烧坏了,他因此休学治疗了两个月,听说是李淳风用了密法,才保住了他的那只眼睛。
从此之后,我和我五叔的寝宅就开始不安定,屋里总有怪事出现。我当时吓得不行,都想退学回长安了。
我五叔不忿,用朱笔在寝室的门上写了一文,大骂明崇俨装神弄鬼,骂他只会躲在阴暗之处,操纵巫术。五叔约他一战,无论比文、比诗、比书、比棋、比琴。只要明崇俨在那个项目能胜了他,他就离开洛阳,永不入仕。
这个檄文立刻就在在国子监里传开了,棋社的棋友纷纷站出来,支持我五叔,并督促明崇俨应战。
明崇俨那几天就像过街老鼠一样,在国子监四处逃避。他知道我五叔的实力,在我五叔所列的项目上,他没有任何把握能赢我五叔,他实在不敢应战。
他不敢应战,他的名声就在国子监大跌。很多道社的成员,开始参加棋社活动。
但我们的寝室还是出怪事,我们经常被噩梦困扰。我五叔反应更是强烈,很多时他一夜都不敢合眼。
棋社诸人听我说了情况,开始秘密给我们换寝室,我们每天睡在不同的寝室,果然这样一切都好转了,我们连自己晚上睡哪里都不知道,明崇俨更是拿我们没了办法。
就在他的名声一臭到底的时候。他的好却运来了。他被天后懿旨邀请,参与泰山封禅。并封赐了他官职,黄安的县丞,让他在先皇、天后到达泰安之前,负责沿途准备接驾。
明崇俨得意洋洋的走了,走之前让人给我五叔带了话:他要让我五叔身败名裂,身入十八层地狱,每日被业火焚烧。
我五叔只是认为他是在说大话,对他的活毫不在意。我多次提醒他,并想让家里去偃师明崇俨的家里,和他父亲好好谈谈。大家化干戈为玉帛。
我五叔的脾气比你还倔,他就是个宁折不弯之人。你有时很圆滑,知道避实就虚,你熟悉兵法,你那三十六计神鬼莫测,我五叔要是有你的性情,他就绝对不会死。
两个月后,李峤回到了国子监,他的眼睛没瞎,他反而学会了高明的道法。李峤开始练习用眼睛控制人。他的功力很弱,必须是靠他很近的人,能被他的一双怪眼所控制。但他也只能让被他控制的人不小心摔个跟头。大家也很快找到了破解的的办法,就时朝他吐口水,他有洁癖,一见人吐口水他就闭眼。只要他闭眼,他就不能再控制人。
李峤很快也收到了懿旨,他做了随驾机宜文字,帮着记录圣驾前去封禅的每日盛况。
他们两个都走了,我和我五叔的好日子也来了。
国子监逐渐正常起来,学业变得很重。我每天都快被学业给逼疯了,可我五叔却是清闲,他就是天才,什么东西他随便看看就能掌握。他开始喜欢上金石,洛阳有无数的石刻,很多石板上的文字都没人能认识。我五叔就是个不服输的性子,他开始追溯一些连文字都没有的石刻和陶器残片的来源,很快他就发现了很多有奇怪的石刻、陶罐、铜器都是出自偃师。
他开始研究那些东西,找它们的共性,没几个月,他就有了惊人的发现。他说可能找到了传说中的夏朝。
这个说法可太惊人了,三皇五帝啊,他要真的找到了,他也就是圣人了。
对他的发现,我是毫不在意。他的分析,我听起来简直就是个疯子在胡说八道。
我觉得可能是明崇俨之前暗中一定是对我五叔做了什么?我五叔的心智被他给伤害了。
我让家里给我五叔请了郎中,郎中还是不能发现我五叔那里不对。
可我知道我五叔不对了,他开始不务正业,博士的课他根本就不去听,就是守着那些破砖烂瓦,整天连写带画。
他对我我说,那些东西的形制都是有规律的。
我劝他,让他放弃臆想,现在学业重要,我们要是能三年毕业,就很快就能入仕了。
我五叔从来就不听我的,他更加痴迷。他的学业开始退步,从国子监的佼佼者,变得寂寂无闻。
我很为他惋惜,毕竟他就是个天才,现在为了几块破砖烂瓦,他就放弃了自己的前途。
到了洛阳的第二年,五叔变得更加的古怪。他有时一天都不和我说一句话,就是看着那些石头发呆。
我觉得是那些石头被明崇俨施了法术,我五叔才受了影响。我就趁着一天他不在寝室,叫家人将那些东西都给拿到国子监外面,深深地埋了起来。
我觉得这回我的五叔就该正常了,我五叔发现那些东西没有了,他并没生气,也没责怪我。我当时很高兴,觉得五叔这回一定就能正常了。
可我错了,我大错特错了。我五叔变得更不正常了。
我这时候知道明崇俨的厉害了,那些东西都印进我五叔的心里了。他开始不上课了,每天换了麻衣在外面疯跑。有的时候,三天都不回寝室,回来时是一身的泥土,就和个要饭的花子差不多。
我知道靠自己是没办法了,正好此时爷爷改任,到了洛阳做礼部郎中。我就将事情一五一十都和爷爷说了,爷爷也很着急,就命令五叔回家居住,每日用马车送他上学。
五叔回家之后,情况好了很多,但有时他还会换了麻衣偷跑出去。
有一次,他又是三日未归,爷爷都急坏了,到了第四日,他回了寝室。那天他的样子好惨,他的衣服被划得稀烂,脸上也有被荆棘划破的血道子。
我问他去了哪里,他对我说了一事,这件事到今天都让我感到奇怪。